二、飞桥
心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回答。
“拙手笨脚?”不弃笑了笑,果真凝目看了看清越的手,不屑道,“看看你的手,果然宫中做粗活的女人都比你干净些。”
清越脸上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然发现上面沾染了一些泥土,进宫时被人催得匆忙,竟然一直没有来得及洗一洗。
“哼,彦照养出这样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居然还有脸来抢朕的皇位。”不弃冷笑着,举箸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随即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
“原来皇上召见我,是想斗嘴来着。”清越抬起头,微笑道,“那么清越奉陪就是。”
“不要太高看了自己。”不弃的语声里含着讽刺,“朕只是觉得悲哀,都长这么大了,你居然还有兴致在驿馆里挖蚂蚁窝,真不配是我皇族的后裔。”
“我不信皇上小时候没有对蚂蚁窝感过兴趣,也不信皇上被允许体会过这种粗野游戏的乐趣。”联想起自己在王府中所受的训教与约束,清越轻轻叹道,“可惜这份赤子之心,皇上身居高位已是无法领会了。真不知是此时的我更自由一些呢,还是皇上更自由一些。”
“你错了,朕与你并无不同。”不弃微微挑起嘴角,“只是你想要窥探蚂蚁的秘密,改变它们的命运,而朕是想了解人的秘密,改变人的命运。说到底,还是更有力量的人更自由。”
“皇上是想把我也变成蚂蚁吗?”清越问道。
“朕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结果你还是没有猜出朕的用意。”不弃说到这里,眼光忽然望向了突然步入殿中的大司命飞桥,语气骤然严肃,“朕将你这叛贼的女儿安置在身边,就是要时时警醒自己,不忘捍卫社稷的使命。这和中州传说中那个卧薪尝胆的皇帝做法是一样的。”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听了不弃最后一句话,飞桥蓦地拜伏在地上,激动地道,“皇上时刻把江山社稷放在心头,实是我天祈之幸啊!”
“好了,大司命既然明白了朕的良苦用心,就息了劝谏的心思,让朕安安静静吃口饭吧。”不弃挥挥手摒退飞桥,皱着眉吩咐宫女,“让平城郡主好好洗洗手。”
清越心中正有些忐忑,宫女们已捧了金盆手巾等一应物事上来,帮她将衣袖挽起。清越看着她们从银壶中往盆里倒入粉红的液体,也不知是什么,只觉芳香沁人,猜测是掺了香脂,温温凉凉很是舒服。待到洗了手,擦干水渍,清越站在原地,打定主意还是不能奴颜婢膝地去伺候不弃用饭。
然而此刻的盛宁帝心思显然又转到了别处,盯着自己半举的箸尖出神。清越站在一旁,看着年轻的皇帝穿着黑缎的便服敛眉凝神的样子,冷不防心里一跳——这样俊美优雅的轮廓,仿佛是用云晶石雕刻的神像,从内在里放出夺目的光彩来,连黑袍上用银线刺绣而成的狷纹都黯然失色。这样尊贵的风采,想必整个云荒,只有这继承了帝王之血的嫡系神子才能具有,自己所认识的男子里,只有祖父依稀带着这种影子,连父王都是万万不能企及的。那么父王真的能靠武力从这天授权柄的帝王手中夺得云荒吗?
清越正目不转睛地打量不弃,开始为自己的父王忧心之时,不妨眼前的皇帝蓦地一摔筷子,厉声道:“今天是谁传的菜?朕吩咐多放点糖,怎么不听?”这声呵斥从安静的殿内乍然响起,其中的暴戾之气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一颤。
“是奴婢传的菜,请皇上饶命!”静默了一会,终于有一个女官战战兢兢地跪倒在门口,带着哭音道,“可奴婢已经再三叮嘱过厨房了,奴婢该死!”
“你自己尝尝!”不弃一抬手,将面前一盘冰雪薯丝摔在那女官面前,余怒未消,“朕倒要看看,是你的罪过还是厨房的罪过!”
那女官不敢违背,抽抽噎噎地捡起一条薯丝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