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辛悦
没走几步便跪在李允面前,失声道:“允少爷,你怎么了?辛来看你了……”
“我吃不下……”李允淡然地笑了笑,“谢谢你来看我,以后不要再来了……”
“平城郡主到。”随着门口侍从的禀告,门帘掀起,清越低着头走了进来。
散落的白芒最初只有果盘大小,清楚地映照出一只垂落在地的手。那只手手腕上戴着粗重的镣铐,手指无力地微微屈着,指节突起,惨白的皮肤下满是青筋,看上去已经很久不曾动弹。
瑞儿在快活地笑着说什么,清越没有听得进只言片语。她站了一会,默默地转身走回房去,坐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
“皇上,这么说你是答应我的条件了?”清越平心静气地追问道。
“你只有这点筹码了吗,还是你为自己的矜持找到了借口?”不弃忽然冷恻侧地一笑,“其实是你自己发现了吧,我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一样的偏执,一样的凉薄,一样的喜欢为自己的残忍寻找借口。李允那样白纸一般的人,一个污点就足以醒目到不能原谅,哪里比得上我这样的黑夜,更能衬托你骄傲的白羽毛?”
不过聆湖轩的妙处并不尽于此。沿着螺旋型华美的楼梯向下走,最终会走到一间宽大的地下室。这个房间的四面墙壁,都是用勃儿艮沙漠里特产的云晶石烧融后浇铸而成,平滑如镜,却又坚固异常,透过透明的墙壁便可清清楚楚地看到晔临湖底的一切。那些细微的波澜,仿佛都被这些透明的墙壁放大,让人几乎可以听见水下世界中一切细碎的呢喃,一颗心也如同置身其中,飘飘摇摇,忘却真实的处境。
见李允紧闭的睫毛不住颤动,胸口也不断起伏,辛悦终于吐露出她所知道的一切:“你本不该到这个地方来的……联名上书你倒卖军粮,是兆晋要诬陷你;让你孤军作战,是玄咨想除掉你;我去你营中,是先生想要你投降变节;如今你身负重伤,却又含冤莫白,皇上却又找了先生他们,编造出一套精心修饰的证词来毁坏你的名节……允少爷,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为救齐参军而被兆晋责打,为救我不顾旁人流言,还冒着危险救下那个莽撞士兵的命,最后,你宁可被误会投降,也要救那五千人的性命……可惜刘老将军去了,否则他一定会证明你的清白……”
“皇上,菜凉了,再换一桌上来吧。”侍膳女官偷窥着盛宁帝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