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次日出
糊了。在这儿和那儿,有几个光点在刺向黑暗。那是旧城里的人点亮的晨星。往后看,在西面,被变幻莫测的侧影切断的地平线,围成了一个高低不平的山区,每道阳光都将在那里头放进一根火的羽饰。
其时,大海的那条向东面的周线标示得更明显了。颜色的系列渐渐地顺着太阳光谱的次序排列着。晨雾的红色将渐变成天顶的紫罗兰色。调色板正逐秒逐秒地角色更为泼辣:玫瑰色成了红色,红色成了火红色。白天在白昼的弓在大海的圆周上确定的交叉点上来临了。
这时,耐儿的目光从山脚下一直伸展到了城市,城里的区域开始一群群地散开。高耸的纪念碑,几座尖尖的钟楼露出在这儿和那儿,这时它们的轮廓更清晰地显示了出来,犹如散布在空间的一种灰白色的光线。终于,第一缕光线触上了少女的眼睛。在早上或晚上,当海平线清彻纯净时,从大海中挣脱出来的,就是这绿色的光。
半分钟后,耐儿挺直身子,把手伸向俯临新城区的一个点。
“一团火,”她说。
“不,耐儿,”哈利答道,“那不是一团火,那是太阳画在瓦尔特·斯各特纪念碑顶上的一笔金色!”
确实,小尖塔的尖顶,高达200尺,犹如一座第一流的灯塔闪闪发光。
白昼降临。阳光四溢。它的圆盘似乎仍是湿的,就好像它真是从海水中冒出的。它先通过折射扩大,渐渐地缩小,以成为圆形。它那很快不能忍受的光芒,是一张在天空开了个洞的大火炉嘴里的光。
耐儿不得不几乎立刻闭上了眼睛。在她那太薄的眼皮上,她甚至不得不用手指紧紧盖住。
哈利想让她转向相反的地平线。
“不,哈利,”她说,“我的眼睛应该习惯看你的眼睛能够看的东西。”
透过她的手掌,耐儿仍能感到一缕玫瑰色的光,随着太阳升上了地平线,这光渐渐变白了。她的目光逐步地对此习惯了。接着,她的眼皮抬了起来,于是她的眼睛终于浸透了太阳的光辉。
虔诚的孩子双膝跪下,叫道:
“我的上帝,您的世界是这么的美!”
这时少女低垂下眼睛,看着。在她的脚下展现着爱丁堡的全景:新城的新的、排列整齐的区,奥德-雷基的杂乱的房子堆和希奇古怪的街道网。两块高地,悬在它那玄武岩峭壁上的城堡和卡尔登丘陵,在它的小圆顶上放着一座希腊纪念碑的现代废墟,俯瞰着这一整体。一些漂亮结实的大路从首府向四乡伸展着。在北面,大海的一支胳臂,莱思港口面对的沃斯河的海湾;在海岸上深深地开了槽口。在上面,在第三个平面上,伸展着法夫郡的匀称的沿海地带。一条大路,像比雷的大路那样笔直,将这位北方的雅典娜和大海连通。新港和波图-贝洛的美丽的海滩向西延伸,海滩上的沙子把涌上来的第一批波浪染成了黄色。在外海,几条小艇推动着海湾的水,两三艘汽轮则用一股圆锥形的黑烟过分地修饰着天空。再远些,更远些,是一望无际的披上绿装的乡下。朴实的丘陵使平原上到处凹凸不平。在北面,是柔梦丘陵,在西面,本-柔梦和本-莱迪反射着阳光,就像有一些永恒的玻璃覆盖在它们的顶上。
耐儿说不出话。她的嘴唇只是低语着几个听不清的字。她的胳臂颤栗着。她的头感到眩晕。刹那间,她虚脱了。在这如此纯净的空气里,面对这壮观的景色,她突然感到一阵虚脱,失去知觉地倒在已准备好接受她的哈利的臂弯里。
这个姑娘,直到那时她的生命都在地球的深处度过,终于凝望了几乎组成由造物主和人创造的整个宇宙的这些东西。她的目光,在俯览了城市和乡村之后,才第一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天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