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怎能见到清远山头的绿意?可她分明望见了芷烟斋前烟霞明媚的杏花。
花都开好了,芳准何日能醒来?
花会谢,可还会再开。
但人一去,再也不会回。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
一道巨大的天雷正劈中她头顶,她浑身一震,只觉眼前光亮大盛,像是有无数虹彩流窜而过,绚丽多姿,莫可名状。
慢慢地,七彩虹光开始褪去,耳边听得一声久违的敲击铜缸的声音,“当”一声脆响。
胡砂猛然回神,茫然四顾,但见一间雪白香堂,架着神龛,上面供着三清,香炉里轻烟袅袅,无声无息地往上飘。
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房间。
她只觉浑身无法抑制的发抖,慢慢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吱呀”一声,院中一群人都惊愕地望过来。
然后,五年不见的爹和娘惊呼着狂奔而来,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
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如今已是九十月的光景,庭中红叶翩翩,飘落如雨。胡砂常常倚在自家栏杆上,静静看着那些火红的叶片,眼前却总现出芷烟斋前明媚的杏花。
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还记得刚回来那会儿,她夜夜不能寐,徘徊在香堂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想回去,又怕回去。
直到今天,她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砸坏了三件神器,天雷落下,本应和凤仪一样,被劈成青灰,谁能想到居然将她送回家了。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这种感觉,像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做下逆天的事,最后却侥幸生存,只余下茫然与无力。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她也不知究竟要个怎样的结果。
她空着两手回到家里,莫名大哥的骨灰与衣物都没带过来。只能趁着某日夜深人静,偷偷腾云飞去渝州,对着脚下万家灯火默默祈祷,希望他的阴灵能够回归,不用漂泊在外。
熟悉又亲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紧跟着,一件暖和的小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娘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凉了,怎还穿这么少?生病了怎么办?”
胡砂笑着点了点头。她没有告诉父母,自己修行了五年,早已不用吃饭,不惧寒暑,更能够唤来云雾,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曾经天天念叨着,想让父母看一看的绝技,到如今她却提也不想提。
娘替她拨开腮上的碎发,心疼地打量着她,目光里到底还是含了些疑惑,隔了一会儿,问道:“胡砂,这几个月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和你爹急得每天往衙门跑,就差把整个嘉兴翻过来了。你怎么又突然出现在香堂里?那身衣服……你这容貌……”
她在海内十洲过了五年,容貌、身材自然与十五岁离家的时候大异。
只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海内十洲的五年,只是她原来世界的四五个月。她长大成人,经历了无数辛酸,只是一个春天到秋天的时间。
可她不想说,只低声道:“娘,以后我一定告诉你们。现在别问我,好吗?”
娘点了点头,欣喜地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等你想说再说,爹娘都不逼你。什么都比不上你能回家!能回来就好啦!”
起风了,有点凉。胡砂自己虽然不惧寒暑,爹娘可不行。
她扶着母亲进屋,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久别重逢的贴心话。娘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对了,你那门亲事……”
胡砂心头本能地一凛,张口就想拒绝,却听娘又道:“爹娘前几日才晓得,为啥那元家公子长得如此俊俏,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