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信,因为你爱你的丈夫,而你同时相信狼是不会爱的。你也爱雨云,你曾伫立沙滩一角,凝望雨云,参禅入定……”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问下去。
他重复着上面的念头,温和地诓哄着。终于,他找到了她,她开始慢慢露面了。他的头脑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些念头,最初如回音,把他自己的念头给弹了回来,接着是一种意念上的点头默认,“是的,是这样。”然后是一种令人发抖的恐惧,一种歇斯底里的爆发。阿拉·纳罗娃夫人完全清醒过来,惊恐万状。
她无声地尖叫着,八人体在养护槽中战栗扭曲。
暴风雨般的狂怒和惊恐扫荡着阿拉·纳罗娃夫人的大脑,也扫荡着特罗派尔的大脑。好在特罗派尔自己经历过同样的遭遇,因此他不惊慌,而是耐心地帮助她:安慰,解释,安慰……为她,也为自己。
他成功了。
雪片莲八人体中的她终于抽噎着,慢慢平静下来。暴风雨过去了。
特罗派尔在大脑里和她“交谈”,而她则“倾听”着。她不相信这一切,但她别无选择,她只得相信。
最后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们能干些什么?我恨不得死去!”
他告诉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懦怯。记住,我了解你,阿拉·纳罗娃夫人。”
她的想法返回来:“我也知道你。以前可没人如我现在这般对你了解得透彻明白。”
现在他俩谁也摆脱不了谁,要想就只能想在一块儿,要想不想在一块儿反倒做不到:“超越了对话,超越了交流,超越了爱情。
记得你曾害怕失去童贞吗?我可记得。你呢,还记得你在新婚之夜担心自己阳痿吗?我记得。难道我们就一定得这样相互暴露隐私吗?我想这是一定的。毕竟,你是第一个生过孩子的男人。而你是第一个做过父亲的女人。超越了害臊,超越了羞耻,合而为共同的我们。”
这时指示灯闪动,特罗派尔双手按动相应键钮。这真是古怪得令人难以捉摸的事,他就是他,她就是她,他们合在一起会是什么?她仁慈善良,而他从来就受不了什么仁慈善良。她曾经在卡迪兹收留一个穷苦的盲人,养了他一年;当文森斯地区发生灾荒庄稼歉收时,她毅然下地,干起了男人们干的重活;她也曾因一时精神失常,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却无人知晓……
“滚开!”特罗派尔尖叫起来。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下面一幕:一个磨得光溜溜的古旧玻璃镇纸,拳头般大小,里面装着些上下打旋的五彩块,外表满是疤痕,黯淡无光,上面镶嵌着一个正方形的韦奇伍德陶瓷蓝①,上书:“上帝保佑我家。”棚屋外漫天飞雪。她丈夫躺在地上嘶嘶地喘着粗气,可怜地挣扎着,挣扎着,满面血沫,两眼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下颚被劈为八块,吊在那里。那场面充满了恐怖的血腥与仇恨,令人毛骨悚然。这都是阿拉·纳罗娃夫人干的。特罗派尔如何能忘得了这一幕?“滚开!”他尖叫着。
【①英国的一种有白色浮雕的蓝色精致陶瓷。——译者注。】
她只回答:“怎么滚得开?”
他讪讪地傻笑起来,也许笑一笑会使这个多重人格的八人体显得好受些。与这样的凶神伴生还得笑,这真是莫大讽刺的笑话,或许他终其一生都得傻笑了。
“变态狂,”她对他说,“是的,我杀了我丈夫,可你却引诱你妻子堕落。她讨厌你那污秽的小东西,你却硬塞给她,令她一腔温情化为恶心与羞耻。我想你我倒还般配,我可以和你一块儿生活的,变态狂。”
这算拉平了,并非讽刺笑话。“我也可以与你和平共处,杀人狂。”他终于说道,“其实我知你并非杀人狂,毕竟你也还有在卡迪兹和文森斯的感人表现。”
“你对妻子也曾有过万般柔情,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