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丘后的阵中,对张方吐了吐舌头说:“奶奶的,敌人二十倍于我还敢出击,想来也只有二公子才能做得出。”
张方咧开大嘴:“使我服二公子的,不是他的出身,也不是他的勇武——就是他的胆大妄为对老子的胃口。”
白黎谦摇了摇头,还是半圈转马头,将手里那杆大旗举了三次,一千名武威卫轻悄悄地跃上了马背,抽出了武器。
青阳大军已经急行了半日,太阳该当到了天顶了,但连重治只见到雾气席卷,遮掩了眼前的一切,让连重治越走越觉得踩在了云空里,瀛棘大营应该就在眼前了,但却看不见。他想:这些雾早该散了。他凝目四望,只看到四周青阳卫士晃动的潮湿的黑色头盔,顶上高高的白色羽毛穿过雾气在眼前不停晃动。蹄声、羽毛、晃动、蹄声、羽毛、晃动,这副景象如同不断重复的片段闪回他的眼前,他的马猛颠了一下,连重治惊讶地听到了一声箭头劈开空气的咆哮。他看到一支羽箭带着呼哨横穿过视野,走在头前的一名头盔上插着白羽的青阳甲士登时倒载下马背。
这是第二次青瀛之战中落下的第一支箭。
几乎是同时,他左手边的浓雾里响起了一连串牛角号。低沉的号角声如同一阵浪潮,从左到右横冲过他的纵队。瀚州各部兵丁听到了这阵突如其来的号角,都惊疑地站住了脚。
连重治最快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的,他毕竟是名久经沙场的军人,立刻抽着马向前跑去,努力让骑兵们恢复秩序,试图使左翼的骑兵排成了战线投入作战。但左翼来自瀚州西南的三千骑兵乱成一团,根本没听到主将发出的是什么号令。他们只是惊恐地转头左望,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武器,就看到一排排坚硬的金属墙壁推开浓雾冲了出来。
只有训练尚且算得上严整的白戎部的骑兵围成了数个小圆阵和三角阵,在百夫长的号令下举枪以待,但更多的部队则束手无策地乱窜,将自己的队列冲撞得更加凌乱。零散的箭雨对浓雾里杀出的骑兵毫无阻碍的效果,那些黑白色的金属铁墙快如闪电,以令人恐惧的速度推进,如同猛兽咆哮着横切入青阳人的纵队,撞翻毫无防备的轻骑,折断的刀和枪飞上天空,摔倒的人马将泥土砸出坑来,如雷的蹄子声随后席卷而至,将所有这些惊慌的士兵们淹没了。
我和赤蛮站在瀛棘大营的门口,只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如潮水一样涌来涌去,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很遥远。而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汇聚成另一片杂乱无边的声音潮水。我们听着这喧嚣的大浪追随着狂野的马蹄声从左卷到右,又从右卷到左,往来了四次,随后其他的嘈杂声音都渐渐地小了下去,我们只听到马蹄声汇集成的滚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如潮覆盖满了整片浓雾笼罩下的草原,朝我们所在的大营驰骋了过来。
我紧紧扣住瀛台白给我的穿云弩,手心里都是汗。
雾气尚未消散。我们站在那儿听到随着飒飒的风而来的轻微又绵长的呻吟声。一彪骑兵冲散雾气,直冲了过来。
我身前整排的满脸稚气的兵丁唰的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弩。
“住手!”赤蛮大声喝道,举着右手单骑朝前迎了过去。
对面的骑兵从雾气里冲了出来,我看到了他们头上黑白分明的旗帜。当先一人挺着长枪,枪头上还挂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血不断地从他手中攥着的那杆丈八长的黑穗长枪滴下。他看了看我们列成的队伍,朝我一抬刮得铁青的下巴,嘿嘿一笑:“怎么样?”
此刻离他那第一箭落下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
瀛台白跳下马来,将缰绳扔在马背上,朝我说道:“这一刀够吕贵觥好好想一想的了。”
张方也骑在他的黑马上一蹶一蹶地过来,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用教训的口气对我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