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与学者
“可是新滤波器——”
“也许,也许。”坦纳固执地摇摇头:“福尔摩斯和唐·吉诃德是百分之百的虚构,他们是作者为我们杜撰出来的,是以一维的方式存在的。只要拨开后来读者与评论家误读曲解的迷雾,就会真相大白:原来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也许柏拉图出于自己的目的虚构了许多关于苏格拉底的东西,但还有许多东西不是虚构的。他真正存在过,他确确实实在公元前五世纪参与了雅典的事务。除开他与柏拉图的对话录外,他还在他的许多同时代人所写的书中占有显要位置。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你所追求的视差效果——从多种角度审视他,是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实验摩西就毫无进展。难道他是虚构的吗?”
“谁说得准?你能得到的依据只有《圣经》以及《圣经》评论,显然信息有限。”在坦纳看来,理查森的悲观失望肯定是一种防卫机制,用来避免新的失败可能。苏格拉底毕竟不是他理查森的选择,再说,这次他已经使用了新的加强增强型方法即视差程序,视差程序是人工智能程序的最新改进版。
“干吧,”坦纳说,“把皮萨罗索调出来,让他俩对话。到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你设计的苏格拉底究竟怎么样?”
远方又是一阵骚动,珍珠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小黑点,在微光闪烁的白色背景里犹如一块污垢、一个瑕疵。
皮萨罗索心想又来了一个魔鬼,也许和前一个一样,是个美国人,只想露出一张脸:短头发,没有胡子。可是,当这个人走近时,皮萨罗索看出他不像前一个。短而粗的身材,宽肩膀,厚胸膛,几乎秃顶了,胡子又浓又密,乱蓬蓬的,显得苍老,至少60岁,说不定有65岁了。相貌丑陋,鼓眼睛,塌鼻子,鼻孔张得大大的,脖子短得仿佛他那颗硕大的头是直接从躯体伸出来似的。穿了一件破烂的棕色薄长袍,赤着一双脚。
“喂,”皮萨罗索叫道,“你!魔鬼,魔鬼!你也是美国人吗?”
“对不起。你是说‘雅典人’吗?”
“我说的是美国人,先前那个人就是。魔鬼,你也是从美国来的吗?”
来人耸了耸肩:“不是,我想不是。我是雅典人。”魔鬼的眼睛闪射出好奇、嘲弄的光芒。“是希腊人吗?这个魔鬼是希腊人吗?”
“我是雅典人,”丑八怪重复道,“我名叫苏格拉底。我不能告诉你希腊人是什么人,除非希腊人是你称作的雅典人。”他说得很慢,而且老是重复,就好像痴人呓语。
皮萨罗索以前遇到过这种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人实际上是大智若愚。于是,一种好奇感油然而生。
“再说,我不是魔鬼,我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你一眼就看出了。”
皮萨罗索哼了一声说:“你喜欢咬文嚼字,是吗?”
“这不是什么低级趣味,朋友。”来人说着就随便将手抄在背后,安详地伫立着,脸上挂着微笑,凝视远方,身子悠闲地前后摇晃。
“怎么样?”坦纳说,“这是不是苏格拉底?”
理查森抬起头来,点了一下。他似乎既如释重负,又有些疑惑:“我得承认,还不错,他显得栩栩如生。”
“他很有性格,不是吗?”坦纳说,“我很欣赏他走到皮萨罗索面前的风度,落落大方。他一点也不怕皮萨罗索。”
“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你不怕吗?假如你来到上帝才知道的鬼地方,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那里的,突然你看见 皮萨罗索这样凶神恶煞的怪人,身披铠甲,手持长剑,站在你面前——”坦纳摇了摇头,“也许不怕。他毕竟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什么都不怕,只怕枯燥。”
“再说,皮萨罗索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