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为这一类动物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见识极少,它们既会为早上的日出而害怕,也会为地上的一切绿色物体而吃惊。
阿瑟很惊讶地发现他感觉到这只羊今天早上就曾经被日出吓到,昨天早上也是这样,前天还曾经被一个树丛吓了一跳。他可以继续向前回溯,但是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因为所有的内容都是这只羊被前一天吓过它的东西再次吓一跳。
他离开了那只羊,让他的意识向漾开的波纹一样向外静静散开。他感觉到了其他意识的存在,成百上千的意识向网络一样散布着,有一些很瞌睡了,有一些在睡觉,有一些兴奋得吓人,有一个断裂了。
有一个断裂了。
他飞快地从它旁边经过,试图再次去感受它,可是它就像在翻牌配对游戏中另外一张相同的牌一样躲开了阿瑟。他一阵激动,因为他本能地知道了这个意识属于谁,或者至少知道自己希望它属于谁。一旦你知道自己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本能就会非常有用,它会告诉你事情的确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本能的知道这个意识属于芬妮,而且他想找到她;可是他做不到。紧张了半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失去了这种神奇的新本领,于是他不再刻意搜索,再次让他的意识随意飘荡。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个断裂。
他再一次把它弄丢了。这一次,无论他的本能怎么告诉他应该相信那就是芬妮,他却再也没那么肯定——也许这次的是另一个断裂的意识。这一个同样破碎,但是感觉是那种更为普通的断裂,更深,不是单个的意识,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意识。这个不一样。
他让自己的意识扩散得很广,慢慢地荡漾着,渗透着,下沉着进入了地球。
现在他经历着地球的生命历程,随着它无数次的脉搏跳动而飘荡,渗入了它生命的网络,因为它的潮汐而起伏,背负着它的重量转动。那个断裂,那个隐没在远处的破碎的疼痛感,总是不断重新出现。
现在他飞过了一片光形成的陆地;这光就是时间,日夜的更替就是它的潮汐。他感受到的那个断裂,第二个断裂,在他的前方横亘过这片光的陆地,就像一根头发,在地球的生命历程幻化而来的梦想的大陆中横穿而过。
突然间他已经来到它上面。
他在断裂的边缘上方晕眩地舞动着,他下方的地面在这里离他而去,变成一个没有底的悬崖。他狂乱地扭动着,没有目的地乱抓,在这个恐怖的空间中飘舞,旋转,坠落。
在那个犬牙差互的裂口的另外一边,是另一块陆地,另一段时间,一个时间上更靠前的世界。这不是断裂,只是没有连接起来:这是两个不同的地球。他醒了。
一阵冷风掠过他额头上发烧产生的汗水。梦魇结束了,他想,他现在回复自己了。他的肩膀下垂着,他轻轻用指尖擦了擦眼睛。最后他又困又乏。他打算明天再去考虑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它的确有些含意的话,现在他要上床睡觉去了。上他自己的床,睡他自己的觉。
他看见自己的房子在远处,对此他感到非常吃惊。房子在月光下现出黑色的轮廓,他可以认出那呆板的形状。他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他的邻居约翰·恩斯沃兹的玫瑰丛上方大约十八英寸的地方。那些玫瑰都被非常仔细地护理过,修剪好准备过冬。玫瑰都用带子绑在一些棍子上,还贴了标签。阿瑟很纳闷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也很纳闷到底是什么在这个高度支撑着他,当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着他的时候,他笨拙地摔下来倒在地上。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拖着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回到自己房子,脱掉衣服倒在床上。
在他睡着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铃声持续了十五分钟,并且让阿瑟翻了两次身。可是,铃声始终没有能够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