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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上摆了一组样式简单的天鹅家族。玻璃天鹅的旁边站了一只新制作完成并且已做过强化手续的花瓶,经过精心计算掺入的杂质散发成充满神秘感的蓝黑色游涡,伴随着点点如繁星般的银色光辉。曼纽一眼就看出这件作品足以媲美萨尔瓦多顶尖的作品;而托比当时正在为另一个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进行强化手续。
这个小男孩从他的伯父那里吸收到制作玻璃的技术,尽管他患有轻微的智障,他很明显地知道如何采取正确的手续避免工作伤害。
说来跟遗传也扯得上关系,因为他拥有一项无法靠学习得来的天分。
他不仅只是个艺匠,而是个艺术家,或许不只是个艺术家,而是个艺术天才,对他来说,艺术家的灵感和艺匠的手艺就像潮水拍岸一样得来完全不费工夫。
从月光湾、坎柏瑞雅到往北远至卡梅尔的大小礼品店,都是托比玻璃艺品的热门销售点。再过不了几年,他或许就可以自食其力了。
有时候,大自然会丢一根骨头给那些被她截肢的人,我发展出的文字创作能力就是另一个活生生的例证。此刻,工作室里,强化火炉正冒出熊熊的橘红色火光,托比小心翼翼地转动梨形花瓶,让它均匀地接受火焰的锻炼。
他有着粗壮的脖子,圆滚滚的肩膀,和比例上略嫌短的手臂和粗短的腿,看起来就像是故事书里在地底深处看护地心火苗的佛儒精。
粗矿突起的眉毛。扁平的鼻梁。耳朵长的位置太低、头太小和身体有些不成比例。他模糊的五官和内双眼皮,使得他总是面露作梦般的表情。但是当他坐在高高的工作椅上,小心翼翼地转动玻璃,凭直觉精确地调整氧气供给量,脸上泛着反射的火光,双眼藏在护目镜后方时,托比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不像智障者,在我眼里,他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残疾而受到挫折。相反的,从他创作时的神情看来,他显得相当意气风发。
欧森发出警觉的低鸣,它将前脚从窗台放下来,转身背向工作室,采取谨慎的俯蹲姿势。
我跟着转身,看见一个阴影穿过后院朝我们走过来。虽然天色黑暗又加上浓雾,但是我一眼就从他悠闲的走路姿势认出他的身份,是曼纽。拉米瑞兹,托比的父亲,月光湾警察局的第二号人物,不过至少目前暂时已经被摆升为头号人物,因为他的上司突然殉职的缘故。
我将双手都放在口袋里。右手紧紧地握住手枪。
曼纽和我一向是好朋友,我不想拿枪指着他,我当然更不可能开枪打他。除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曼纽了。除非,就像史帝文生一样,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在距离我们八到十英尺的地方停下脚步。强化炉橘红色的火光从邻近的窗口透出,我可以看见曼纽仍穿着他的卡其制服,他的手枪放在垂挂在右臀的枪套里。虽然他站着的时候手指只轻轻地勾在系枪的腰带上,他依然可以在我拔出手枪之前迅速地抽出他的武器。
“你值勤完毕了吗?”我问,虽然我知道答案是还没有。
他没有回答我,反却开口说:“我希望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奢望啤酒、墨西哥蒸粽和成龙电影。”
“我只是顺道跟托比打声招呼,假如他刚好有空档的话。”
曼纽的脸上有超过四十岁的人应有的沧桑,但是他的长相看起来天生就很友善。即使在这种万圣节气氛的诡异灯光下,他的笑容依然给人诚恳和安心的感觉。从我的角度看来,他眼睛里唯一的光就是工作室窗户反射的火光。当然,反射的火光很可能掩盖住我在史帝文生眼中看到的那种兽性的闪光。
欧森不再采取防卫性的俯蹲姿势,但是它仍然保持高度的警觉。
不同于史帝文生,曼纽没有半点盛怒或凶暴的迹象,他说话的声音依然一如往常温和悦耳。“你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