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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别人,倒不是因为我怕别人不相信,而是感到惭愧。因为它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贬低了自己及故事本身,显得更渺小,更平淡,还不如野营辅导员在熄灯前给孩子们讲的鬼故事。我也害怕如果讲出来,亲耳听见,可能会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但自从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无法安睡。一合上眼往事历历重现,我惊颤着彻底清醒过来,打开床边的灯,心中的往事却遁散了许多。你可曾注意夜晚里黑影幢幢,甚至开了灯还是如此,而长长的黑影可能就是心中萦绕的往事,无论是哪种心事。
那时候我还是缅因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有天麦考蒂夫人打电话告诉我说我妈妈发病了。父亲死得早,当时我还小,无法记住他的模样,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和母亲,阿兰·帕克和珍尼·帕克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住在街那头的麦考蒂夫人打电话到我的四人集体宿舍来。她是从我家的冰箱上的磁贴板上知道我宿舍的电话号码的,那是我妈妈贴在上面的。
“她的病发作了。”她带着拖腔长调的北方口音说,“刚好是在餐馆里。你就不要急匆匆地赶来了。医生说还好,她依然清醒,还能说话。”
“啊,可她要不要紧?”我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甚至显得轻松,但心却狂跳起来,宿舍忽然变得燥热起来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因为是周三我的舍友一整天都有课。
“哦,她对我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但别吓着你。想得相当周到,你说是吗?”
“是的。”我当然吓着了。当有人打电话给你说你母亲从工作的地方被急救车送到医院时,你的感受会怎样。
“她告诉你,就呆在那里安心读书,到周末再说。还说,如果课不紧,也可以来。”
当然马上就去,不可能不去。我不能呆在这破烂不堪的、充满啤酒味的宿舍里而我母亲却躺在南方一百英里外医院的病床上,而且可能快死了。
“你妈她还年轻。”麦考蒂夫人说,“只是这几年,干的活太重,得了高血压,加上又吸烟,看来她不得不戒烟了。”
可我不认为她会戒烟,无论病有没有发作,她嗜烟这点我很清楚。我谢了麦考蒂夫人。
“我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你。”她说,“阿兰,那么你什么时候来,周日吗?”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狡黠,似乎知道我会去。
我望着窗外,美丽的金秋十月的午后,这片新英格兰湛蓝的天空下的树林,金黄的树叶飘落在弥尔大街上。我瞥了下表,三点二十分。电话铃响起时,我正准备离开宿舍去上四点开始的哲学讨论课。
“你开玩笑吧?”我反问,“我今晚就到那儿。”
她笑起来,笑声干涸而略带嘶竭。麦考蒂夫人总是对戒烟、她自己和她的云丝顿牌香烟津津乐道。“真是好孩子,你直接到医院,是吗? 然后再开车回家?”
“是,我想是这样。”我回答。我想就没有必要告诉麦考蒂夫人我的车的传动装置坏了,哪儿都开不了,只能开出停车场的车道。我将搭便车去在路易斯顿镇的医院。如果不太晚,从医院出来后我就回哈罗镇的家中。如果太晚了,我只好在医院的长椅上打个盹了,或坐在街边的长凳上,头倚着可乐贩售机打盹。反正这不是第一次搭便车回家了。
“你家门的钥匙肯定在红色的手推车下面。”她说,“ 你知道我指哪儿,对吗?”
“知道。”我也肯定。我母亲放了一辆红色的手推车在屋后的小棚屋的门边,是用来种花的,到了夏天开满了鲜花。由于麦考蒂夫人的电话,我可以想像在哈罗镇的家,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的小屋,夕阳西下后无人开灯,今晚将陷入黑暗之中。麦考蒂夫人说我妈还年轻,但对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