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这个地球上获得幸福只有一条路可行,
这就是要么有一颗清白的良心,
要么根本没有良心。
——奥格登·纳什①
【①奥格登·纳什(1902~1971),美国幽默诗人,作品有诗集《艰难的诗行》等,——译音注。】
黑暗让位给了光明。快乐学家眨着眼睛,像个半瞎子一样跟着一个小小的光点穿过一群戴着面具团团乱转的男男女女。光点将他领到一扇透明的黑洞洞的门前,其他的门里都亮着灯光,看不清门里面的东西。门后的小间应当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屋子,里面放着两把舒适的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个充气长沙发。墙边装着一排投硬币的自动售货机,卖的都是平常货:饮料和麻醉品。
快乐学家疲惫地重重坐到一张椅子里,往门外看去。他能够看到游乐宫的入口,别人也可以看见他。
“如需灯光与独处,”桌子发出声音,“请投入1元钱,时间5分钟。”
快乐学家往桌面上的一个投市孔里塞了5元零钱,屋子里亮了起来。围绕着门框的一排强光灯将光线投射到门上去,他仍然看得见外边,但外边却看不见里面了。
他从自动售货机上买了杯人造咖啡,往后一靠,开始啜饮。这种人造咖啡仍然是他早晨喝过的苦涩货色,他耸耸肩膀喝了下去,同时注视着游乐宫的入口。从他打电话给拉里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快乐学家拉里应该很快就到游乐宫里来了。
从门口进来的人当中没有拉里。有一个姑娘进来时便已戴着面具,面具上的神态是勃勃的激情。她身穿红缎子紧身衣,身材曼妙袅娜。这姑娘显然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因此没有停住脚步去听那关于游乐宫的介绍,而是径直穿过了黑暗,与森林之神的幻影擦肩而过。黑暗和森林之神的影像从屋子这一边是看不出来的。
一个粗壮的男人拦腰抱住那姑娘,企图把她拉到怀里去。这人身穿蓝色套装,头戴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的盛怒面具。姑娘任他把自己拉到身边,同时灵巧地将他的面具往后轻轻一推,身子一转就摆脱了他的手臂,消失在蜂拥的人群中。
5分钟过去了,拉里仍然没有出现。快乐学家注视着三大世界游乐宫的顾客们在小屋门前川流不息,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和未知的快乐走去。有些人的服饰华丽夺目,有些人则身着透明的服装。有一次,一个除了痛苦面具之外未着寸缕的姑娘尖叫着从一伙暴徒中夺路而逃,穿过地板飞奔而去,她身后一个赤身露体的森林之神紧追不舍。
快活!享乐!快乐学家想道,在这儿快乐学已经堕落到了极点。
但是,比这还要糟糕的堕落是存在的,快乐主义还可以从恣意狂欢堕落成一种疯狂,堕落成一种消极接受的幻觉。在这种幻觉中,除了感官刺激,其他的一切都无足轻重——肉体无足轻重(让它衰亡吧),大脑一文不值(让它腐烂吧)。
但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隐藏在快乐主义之中?答案是否定的。快乐不一定非得是惰性的消遣,也不能是惰性的消遣。快乐的自由不是一种放纵,也不能是一种放纵,因为放纵必然带来不快。
快乐主义是正确的。对人类来说,快乐才是惟一美好的东西。但是暂时的快乐必须与整体的快乐权衡比较,这就需要你作出选择,而做出选择依靠的是智慧。
如同智慧一样,幸福不能成为一件礼物。你可以向一个人传道授业,但是却不能使他变得聪明。你可以向他指出通向幸福的大道,但是路毕竟要靠他自己去走。
幸福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把幸福放在一个人手中,它就成了一堆尘土。
拉里站在门口眨着眼睛,他面色憔悴,一脸忧愁,两只眼睛仿佛两个忧郁的深潭。他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