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通天之眼
在升天了的瘟疫裹尸布中
在夜色废除之处
眨眼的反射
在枝叶繁茂的梦的水平上
归零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吊灯上的烛火明明灭灭,他们投映在圣坛上的影子忽短忽长,仿佛消失了,却又仿佛摇曳在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在与她重逢之前,所有酝酿过千万遍的话语、跌宕如潮的困惑,此时却激荡在胸膺里,一句也吐不出来。
丁洛河恍恍惚惚中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呼,玄小童全身忽然一僵,伸出手指轻轻挡住他的嘴唇,似乎在侧耳聆听着什么,然后牵起他的手,低声说:“我们该走啦。”声音细如蚊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怕被人听见。
握着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丁洛河的咽喉突然像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堵住了,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种激动狂喜、近乎窒息的真实感。
他犹豫了片刻,抓起舱壁上的麦克风,高声说道:“各位注意,改变航向,目的地是罗马的莱昂纳多·达·芬奇机场。重复一遍,目的地是罗马的莱昂纳多·达·芬奇机场。”
玄小童嫣然一笑:“洛河哥,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会从头到尾解释给你听,如果……如果那时你还记得我。”
相隔咫尺,烛光摇映,她的脸颊晕红如染,闪亮的眼睛漾着奇异的光彩,就像她身后的那幅《星月夜》,美得让人心碎。
与她同行的点点滴滴,那些从前未曾察觉的种种细节、柔情蜜意,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甜蜜而又痛楚地悸动着,让他难以呼吸。他没有察觉到她最末一句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在反反复复地暗骂着自己:“丁洛河啊丁洛河,你真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加瞎子!”教堂里的水晶吊灯突然全都亮了起来,辉煌如昼。
来电了!他心里猛地一跳,按照“盘古”的计划,伦敦全城的电力、通讯、网络……至少要瘫痪六七个小时,才足以让他们在盗画后避开“太岁”与国际刑警的双重夹击,全身而退。现在是12月24日的凌晨0点45分,高歌是否已经带着那幅“最后一年·夏夜”成功脱身?
还没来得及多想,玄小童已经卷起那幅《星月夜》,拉着他朝回廊里飞奔。先前的那个黑衣嬷嬷又出现了,站在东南侧小礼拜堂的门口,神色紧张地朝他们打着手势。
玄小童脸色微微一变,停住脚步。
丁洛河顿觉不妙,问她怎么了,她摇了摇头,将一个手提包塞进他的手里,低声“洛河哥,如果你相信我,就先别问这么多。这包里有一本护照、一个手机、两万欧元的现金和一张机票。嬷嬷会带你从侧门离开。街边停了一辆车牌为‘St001’的旧款宝马530。伦敦刚刚局部恢复供电,与全城监控摄像头对接的‘人面识别系统’受病毒侵扰,至少要到早上8点钟才能重新启动。你开车前往希思罗机场,搭乘早晨6点20分飞往佛罗伦萨的航班……”
“不行!”丁洛河才与她重逢,听说又将分离,又惊又急,左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回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玄小童眼眶一红,柔声说:“放心,我随后就到。你现在的名字叫迈克尔·李,是来自纽约的华裔画家,我用这本护照在佛罗伦萨四季酒店预订了一个房间,你乖乖地在那儿等我。答应我,在我和你会合之前,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相信你看到的、听到的任何事情。”说到最后一句时,泪水盈眶,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突突突突突……”直升机徐徐地降落在希思罗机场的停机坪上。四名等候已久的IMU探员飞奔上前,夹护住走出机舱的罗伯特与苏晴。
风暴已经基本停息了,零星的雪花扑落在苏晴的脸颊与唇瓣上,仿佛一朵朵无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