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放到炕边,折可适一屁股坐在炕上,将马靴、袜子脱了,把脚伸进热水里,舒服地叫了一声:“痛快!”驿吏已将酒菜端到炕边的小案上,折可适也不理会种建中,一面便吃将起来。
种建中笑吟吟望着,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他注意到折可适腰间有一块银牌。种建中与折可适是两种类型的人,折可适不拘礼数,洒脱随意,注重实效;种建中却时时刻刻用最严格的武人要求来要求自己,举止有度,注重风范。但这样不同性格的人,真正交往过的时间也不多,却偏偏是极好的朋友。
“彝叔是去延绥行营吧?”折可适吃了一口酒,看着驿吏退了出去,便开口问道,“你不是要去宣武军吗?莫非传言有误?”
“原是要去宣武军第一军。”种建中略有点自豪地说道,宣武军第一军,是步军教导军,号称大宋最精锐的步军部队。能够进入宣武军第一军做武官,没有本事是不可能的。
“怎的来了延绥?”
种建中笑道:“托了点关系。”
折可适笑了起来:“想打仗?”
“是啊,宣武军没动静。按兵制改革的方案,整编后朝廷在陕西的马步禁军有十七万,加上蕃兵、沿边弓箭手,总兵数过二十万。打个西夏足够了。我怕朝廷不去调动京师附近的部队,宣武军是殿前司的……”
折可适笑着摇了摇头。
种建中是明白人,立时问道:“你来陕西,河东的飞武军、飞骑军都要参战?”
“难道西夏就是陕西石子明的事?”折可适白了种建中一眼,“我们折家和西夏人打了一百多年,难不成算总账的时候,反要落下我家了?”
种建中也笑了起来:“也是。不过朝廷没有议定打不打……”
“你以为今上忍得住吗?”折可适笑道,“石子明费了这么多心机,不伐灭西夏,他万般辛苦为谁忙?我从北面过来的,你去河边看看,现在江河刚刚解冻,河面上就热闹起来。运往延州的都是些什么?粮食!一船一船的粮食!”
“啊?!”种建中吃惊得叫出声来。
“陕西粮价没有半点波动。熙宁十二年陕西大熟,石越下令不许半粒粮食出陕,熙宁十一年打仗的军粮都是外路运来的,熙宁十二年陕西军费,也是外路运进。你说说陕西路存了多少粮食?河面一解冻,又开始往陕西运粮……石子明不是铁了心要打西夏,他折腾这些事,不是有病吗?”折可适压低声音,又说道:“若说他没有圣心默许,打死我也不信。不论怎么闹腾,官家的心是铁定了,石子明的心也铁定了,这仗就非打不可。”
“遵正兄说的在理。”种建中搓着手,更加兴奋起来。
“当然在理。”折可适得意地笑着,一面朝种建中努努嘴,种建中忙上前从热水壶中掺点热水进洗脚盆。折可适笑道:“你们种家,我就看你最顺眼。种朴和种师中呢?还在拱圣军和朱仙镇?依我说,你劝劝种朴,别去拱圣军,那是老头子待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要真刀真枪到前线来挣功名,拱圣军有什么本事?别看它是殿前司的,都是花架子,我带一千蕃骑,就可以吃掉他整个军。”
“那也不是他本意。拱圣军平日操练也极严的……”
折可适摇着头,满脸不屑:“朝廷最好不要派这些殿前司的禁军来打仗,他们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契丹人就够了。”
种建中笑道:“遵正兄,还没说你怎么来陕西呢。”
“我?官家要问我叔叔的意见,我去送表章。顺便去长安,拜访一下名满天下的石子明。绕了这个大弯子,生怕耽搁了时间,只得昼夜兼程地赶,可把我累死了。”折可适轻描淡写地说道。种建中心中一动,立即知道折可适的用意:若果真要和西夏开战,折家肯定想知道未来的主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