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丧志吗?两位殿下正当冲龄,正是习性养成之时,约束着他们收心养性,受圣人之教都来不及,何况还是这般……此断非教导贤君亲贤臣远小人之道……”
“是吗?”贺铸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世用兄,那天你怎么说来着?”
他话音一落,店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又听王谷支支吾吾地说着:“这……这……”
蔡京本想提醒店中诸人,但这时却被贺铸、王谷勾起了好奇心。他悄悄瞥了一眼桑充国,却见桑充国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也想知道王谷说过什么。便忍住没有吭声。却听王谷始终是支支吾吾不愿意接话,反想着岔开话题。但贺鬼头却不肯罢休,冷笑道:“世用兄不敢说,那便我来说。世用兄可要听真了,看我可曾添油加醋。”
便听王谷干笑了两声,只听贺铸高声道:“据说东宫曾经得了一只猎犬,很是喜爱,每日都要带着玩耍。某日去资善堂,却被程先生瞧见了。当日程先生便抓住东宫,从楚文王良犬、利箭、美姬三宠说起,讲楚文王如何耽于享乐,不理朝政,几乎成为昏君,他师傅保申又如何进谏,以先王之名鞭笞楚文王。楚文王如何醒悟,杀良犬、断利箭、逐美人,终成一代明主……这般声色俱厉,整整训了一个上午,直到东宫被迫叫庞天寿杀了那条猎犬,方才罢休——中立兄,这事可是有的?”
贺铸说到这里,蔡京已经是皱起了眉毛,颇觉程颐小题大做。却听吕大临已先笑道:“程先生不过纠君以正道,所谓防微杜渐,而东宫年纪虽幼,却颇有纳谏之资,这本是美谈……”
“嘿嘿!美谈?!”贺铸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东宫虽然天资聪颖,但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嘿嘿,我贺鬼头人微言轻,我怎么评论不足辱诸位之耳,但这事却是传到了司马相公耳中的,当时司马相公却是说……”
“贺兄,你喝高了。”王谷不曾想贺铸还真的如此口没遮拦,心中暗悔自己多话,连忙想拿话岔开。但贺铸话已说到这个分上,休说贺铸不愿意停住,连杨时、吕大临也想听个明白了。杨时已高声叫道:“贺鬼头,你说,你说,司马公怎生说?”
“嘿嘿!使人主不乐近儒臣者,正此辈尔!”
贺铸的话一出口,顿时令店中安静了下来。
“使人主不乐近儒臣者,正此辈尔!”蔡京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忽然发觉司马光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他偷偷看桑充国,却见桑充国神情中,也是大有知己之感。
但这句话,却不是让每个人都那么听着受用的。蔡京不用进店中,也知道杨时与吕大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虽然司马光没有直接批评程颐,但这句话无疑却深深地刺伤了杨时、吕大临的自尊心。要知道,这批评是出自他们非常敬重的司马光之口!
但贺铸尤不肯住嘴,还在继续向杨时、吕大临的伤口上撒着盐,“圣人之道,是要使万事合乎天理。如石山长所言,天理即是人情,人情即是天理。这才是圣学之大道。程先生所为,看着合乎礼教,却离圣学之道远矣;桑山长所为,看着离经叛道,但依我之见,这才是合乎天理人情的……”
“只恐未必然。”连吕大临都有点按捺不住了,“人性本分两种,天理之性,与生俱来,至善无疵,便如孟子所言,人性本善,按石山长所说,天理即是人情,皆无不可;然除了天理之性外,还有气禀之性。气禀之性,受后天影响,却是有善有恶。若是养正于蒙,在人智愚未有所立之时,常以格言至论日陈其前,使人盈耳充腹,所见皆善,凡有不良之品行,皆及早纠正,则人性不难向善。若是自小所见皆不善之事,才学说话,便习秽恶之习,日月消铄,还能有甚天理?还能有甚善恶?自古善教人者,最好要从胎婴开始,其次则在启蒙之时用力,关键便是防微杜渐,禁豫为要。是以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