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直侍卫调到讲武学堂去读书,以策万全。可今日看来,这事却不用担心了,便是今日元旦,太后都不许诸亲王、郡王在宫里逗留,并明令日后问疾请安,亦只需上表疏便可,不必入宫;太后还叫诸王学太子的孝行,在府中为皇上斋戒、抄写佛经……”
石越说完,陈良也忍不住在旁笑道:“本朝‘安全’宗室之法,可以说无微不至。兵变夺位之事,学生也以为绝无可能。况且就算雍王控制了一点班直侍卫,也不至于那么糊涂,太后明明已经当着百官的面表明态度,他没有太后的默许,怎能去赌太后到时候是帮儿子还是帮孙子?太后虽然宠爱他,但是这手心手背,亦不过一念之间的事。这岂非是拿着三族的性命开玩笑吗?”
二人说的话可以说句句在理,连潘照临一时也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过于多虑了。不由也笑道:“公子与子柔说得是,原本担心的亦不过是太后,果真太后主意拿定了,管他什么王,原也不必放在眼里。”
潘照临这话,石越心里却是深以为然。高太后不是一般的后妃;她自小就在宫里长大,又是开国元勋之后,出身就非比寻常。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又实际上继承了曹太后的政治遗产——在大多数臣民的心目中,曹太后与高太后根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她的影响力实是非同小可。
高太后在班直侍卫,乃至殿前司禁军中,都有仅次于皇帝的影响力;而且朝中许多的大臣,特别是旧党官员,很多人也从心里亲近高太后;再加上她在宗室、臣民中的威望,果真高太后要帮雍王,那就真成了腹心之患。不说别的,朝中的官员,立马就要分裂成两派。在这国内形势乱一团的当儿,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是十五六年的励精图治毁于一旦,也绝非是危言耸听。
因此,石越虽与王安石、司马光商量了对策,但在心里面,他便是连司马光也无法信任。在石越看来,每一个旧党官员,都可能转变为高太后的支持者。尽管他心里也明白,这种猜忌是非常致命的。
所以,元旦朝会中高太后的一番表态,的确是令石越彻底地放下心来。至于什么雍王,石越从未将之放在心上。一个亲王能有什么政治实力?值得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石越还真是无法将赵颢排上日程。
经历过坎坷不断的一年,在新年的第一天,总算是有个好兆头。此时,从屋外边隐隐约约传来石蕤与婢女们的欢笑声:“投麻豆啰!投麻豆啰!”石越笑着走到门口,远远望着女儿与婢女们围在一口井边,将麻子和赤豆一颗颗兴高采烈地丢进井中,每扔一颗,众人就发出一阵欢呼声。石越也不禁被这欢快的情绪感染,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瘟神也该走了。”
潘照临与陈良望着石越的背影,不由相顾一笑。陈良笑着对潘照临说道:“我也有预感,今年该否极泰来了。”
潘照临却只是含笑不语。对于高太后在元旦朝会上所为,他心里其实感到很遗憾。他设法打探过皇帝的病情,几乎可以肯定,皇帝很难熬过这个春天。按目前的形势,在皇帝去世后,石越的权力会更加增大,但却始终有高太后、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掣肘。若是高太后果真站在雍王一边便好了,那样的话,石越就可以趁机辅佐太子继位,通过平叛,石越便能掌握更大的权力——如若高太后与雍王一起发动政变,那么在他们失败后,连旧党的势力也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对帮助石越尽快走到权力之巅,是极为有利的。可惜的是,高太后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她在元旦朝会上的举动,甚至还可能缓和她与皇帝的关系。此前李向安传来话来,道皇帝已令李清臣、安焘写好遗诏,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据宫中传言,皇帝在遗诏中设立了辅政大臣。虽然传言未必可信,却也透露了皇帝很可能想加强宰执的权力,以在他死后制衡高太后的想法。这无疑也是对石越有利的。然而,若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