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后与皇帝关系缓和,这传言很可能就会彻底变成谣言。
不过,这些想法,潘照临却是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半毫的。
在他看来,石越的性格中存在着极大的缺陷。石越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善于妥协,善于谋求与不同派别的人合作,但潘照临却认为,这同时也是石越最大的缺点。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妥协与合作,都是必要的手段。但如今石越羽翼渐渐丰满,石越却比以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与新、旧两党通力合作,甚至甘心让司马光位居首相。这是潘照临所无法容忍的。
但潘照临与石越相处十余年,也知道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法说服石越的。他太了解石越,石越的性格中,温和有余而冷酷不足,即使对政敌,他也无法做到绝决无情,更何况是对同盟与部属。若是一个普通人,这也许算不是缺点,但对于一个首领来说,却是重大缺憾。潘照临觉得,这种性格,正是石越最不如王安石、司马光的地方。
王安石也罢,司马光也罢,他们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宰相,他们立场鲜明,对自己的决断充满信心,而且也能让身边的人感受到这种信心,源于这种对自己信念的强烈信心,在必要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断然的手段,对付反对者。无论他们身居任何职位,他们都会被人们视为领袖群臣的人物。这两人就像两面赤帜,插在任何地方,人们就会自觉地向那里集中。
而石越,潘照临相信他不缺少这种潜力,而且也是当今除了王安石与司马光外,惟一具有这种潜力的人。但他的性格,却束缚着他,令他无法变成赤帜一样的人物。
当年石越抚陕时,潘照临一度发现,石越曾经有过那种对自己信念的强烈信心,所以在陕西时,石越多有独断之举。那也是石越能够树立起他在西军中威信的重要原因。但是回到汴京后,那个充满信心的石越却渐渐消失了。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还是石越的性格中缺少那种天生的自信心。在陕西时,因为石越是一路的最高官员,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下属,他拥有最高的权力,承担最大的责任,又受到富弼的开解,能够无所顾忌地做事,在某种程度上,那种强烈的自我信念,实是由环境造就。而一旦他回到汴京,在这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自然而然的,石越便会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来应对。而且,潘照临发现,不知为何,在陕西,石越可以毫不顾忌属下官员的派系,但在汴京,他却对党争格外的敏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惧。
石越的身份地位已经大不相同,但他却依然还在不自觉地扮演一个调和者的角色。他竭力与司马光、王安石能友好相处,通力合作。在处理危机的时候,又瞻前顾后,过多的反省,信心不足,时时顾忌司马光等人的想法,拿不出一个立场鲜明的解决方案。虽然潘照临对交钞危机等麻烦也束手无策,但却毫不妨碍他敏锐地觉察到石越在心态上面的问题。潘照临相信,正是这种心态,束缚了石越的才能,也束缚了他的野心。
因此,潘照临知道自己的责任,便是要辅佐石越成为真正的领袖,而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宰相。但这些事情,却只能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地进行。
“相公。”不知何时,侍剑出现在石越的身旁。
“拜年飞帖都送完了?”石越问道。
“各府上都送过了。”侍剑笑着回道。送拜年飞帖,是当时官宦人家的习惯,当时有身份地位的官宦之家,并不会互相走动拜年,而只是派仆人将拜年的名帖送到亲朋戚友的府上。这种习俗发展下来,送拜年飞帖竟变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亲自走动拜年,反而会显得没面子。在当时曾经流传着一个笑话,道是某君家穷,请不起仆人,到了元旦,望着一大堆拜年飞帖无人投送,只得长吁短叹,束手无策,恰好便在此时,他一个朋友的仆人送来拜年飞帖,他招呼那朋友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