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缅舍娃说,“阿利莎,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向安娜·季洪诺芙娜转过身去,但没来得及说什么。
“现在已经哪儿都去不成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列缅舍娃的眼睛睁得老大,而我认出了这声音,不禁战栗起来。
扎武隆站在电梯旁。
他现在以人的面貌出现:消瘦而忧郁,眼神里带着几分心不在焉。我们当中很多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冷静、从容,甚至有些乏味的人。
可是我知道另外的一个扎武隆。不是那个有控制力的守日人巡查队的头儿,不是那个有着否认一切的异常强悍外表的强大斗士,不是那个超级黑暗魔法师,而是他者,是有无限想象力的快活的人——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存在天壤之别的痕迹,好像没有年龄、经验、力量上的差别……
曾经是这样。曾经……
“都到我办公室来,”扎武隆吩咐道,“马上。”
他消失了,也许很快就潜入到黑暗中去了。但在他消失之前,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眼神没有表达出任何意思。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惜和厌恶。
毕竟他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紧。最近这一年扎武隆似乎没有发现这位不成功的女巫阿利莎·东尼科娃。
“又吃了,又冲了澡,”列缅舍娃郁闷地说,“走吧,姑娘们”。
我坐在旁边的地方其实纯属偶然。
我的两条腿把我引到壁炉旁的圈椅——这是一张昂贵的皮圈椅,我曾经习惯在这张圈椅上半坐半躺地蜷缩成一团,看着忙于事务的扎武隆,看着壁炉里无烟的火焰,看着满墙的照片……
我意识到,当我下意识地远离其他人,在墙边的沙发上占据了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时——要改变什么为时已晚。只是这看起来很傻。
于是我脱掉凉鞋,双腿盘坐着,这样更舒服些。
列缅舍娃开始做汇报前惊讶地瞥了我一眼,其他人甚至看都没敢看我——都盯着头儿。这些溜须拍马的人!
扎武隆往自己那张巨大的桌子后的圈椅上一靠,同样没有对我做出反应。至少表面上如此。
也用不着……
我听到列缅舍娃平稳的声音——她汇报得很好,简明而清晰,没讲任何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漏掉任何重要的东西。她看着工作台上悬挂的照片,这是一张很老很老的照片,有一百四十年了,还是用胶粘的方式做的——头儿曾经给我详细地解释“干粘”与“湿粘”两种方法的区别。照片上扎武隆以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大学塔楼为背景,身穿老式牛津大学学生服。这是路易斯·卡罗尔的原作,不知怎么头儿发现,很难说服“这个古板的诗学老学究”不把时间花在小姑娘上,而是放在自己的学生身上。不过照片很成功,也许,卡罗尔也确实是位大师。照片上的扎武隆很严肃,但双眸间闪动着温和的讥讽,而且他看起来年轻得多……尽管对于他而言一百五十岁……
“东尼科娃?”
我看了列缅舍娃一眼,点点头说:
“完全赞同。如果我们的使命就在于拯救被劫持的女巫,那么形成能量圈和用祭祀方法威胁对方就是最佳的决定。”
沉默了片刻,我怀疑地补充道:
“当然,如果这个笨女人值得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
“阿利莎!”列缅舍娃的声音里有一种金属的质感,“你怎么敢评判上司的命令?头儿,我替阿利莎表示歉意,她激动过头了,所以有点……有点失态。”
“这很自然,”扎武隆说,“实际上阿利莎保证了行动的成功。牺牲了自己全部的能量。她要提些问题这不奇怪。”
我抬起头。
扎武隆十分严肃,没有丝毫嘲弄或讽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