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 13
正明答应得很爽快。下一个打给的是项东。但项东告诉他没办法,铜厂用的本村人大多技术不过关,项东只能倾向少停本村人,无法全部保留。
雷东宝本来心里就烦,又喝了几口酒,被项东一顶,火气上来了,道:“小项,你要搞清楚,每一个在雷霆做的村民都是股东,开谁都不能开股东。我就是这句话。”
项东却坚持:“书记,越是困难时候,我们越不能放弃技术,放弃质量。铜厂渡过这个难关,村民股东才有得利。”
“小项,技术、质量都是人做的,我要的是留下最忠的人,忠心,这是第一。还有,正明在电线厂试点他的方案,事实表明可行。你明天去电线厂取经,给我立即压缩一半基建支出。现在是雷霆最困难的时候,你先把其他什么都搁一搁,第一要保证渡过难关。”
“书记……”
“你叫对了。我是书记,谁的书记?小雷家的书记。别人再占着书记位置都没用,大家只认我一个书记。我是小雷家的书记,我就要替小雷家人做主。小项,你技术好,工作好,人也好,就有一样不好,太书生气。你这个时候一定要偏心眼,偏心本村村民。你也不能不耍点手段,想办法把工程支出能拖的拖,能赖的赖,只好这样,否则你好人是做了,可雷霆倒了,怎么行?你说对不?你听我的。我上月已经提醒过你,你说回去考虑,你怎么还说不行?”
项东听得出雷东宝提高了声调,只得道:“好吧,书记,我再认真考虑考虑。”
雷东宝却坚决地道:“没时间考虑啦。我说了,听我的。以前你管铜厂我不管你,现在情况不一样,你要服从大局,先渡过难关再说,明天你必须做到。你必须今天给我回答。”
项东沉默半天,道:“书记,不是我不服从大局,而是我做不到。我没法在人手配置不良的情况下保质保量地坚持生产,我也没法失信于工人,失信于安装公司和设备制造厂。”
对于项东的回答,雷东宝以前或许会理解,但是现在一来深陷资金困局,二来是正明的思路在电线厂被证明行之有效,因此他这回不予妥协,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项东道:“正如书记所说,我书生脾气,有些事我是真做不出来。”
雷东宝怒道:“小项,你虽然不是小雷家本地人,可我自认对你一直不错。现在雷霆有困难,你就不能牺牲一些你的什么书生脾气,帮我渡过难关?难道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你还得让我优先供着你?我对你好,你为我想过没有?”
“书记,我没忘恩负义的意思。我如果忘恩负义,我大可以昧着良心做下去,继续拿我的工资、开我的车、占着老总的位置,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怕误事!雷霆已经不容易了,我不能再雪上加霜,我是真心实意说我不行,任凭书记处置,但应做的工作我还是会做好。”
雷东宝无法再怒,闷声道:“我会把正明插过去控制进度,控制支出,你要有思想准备。”
项东那边明显叹了声气,说声“有数”。两人心知肚明,正明插下去会生出什么事来。可是现在雷东宝只能选择正明,牺牲项东,他唯有希望项东能坚持住,他想明天上班当面再跟项东谈谈,电话里没法说清楚。
他一声不响地扫掉一瓶酒,将两盘菜吃得精光,将鞋子一踢往床上一躺,醉倒睡觉算数。
韦春红抱着宝宝进来睡觉,但被雷东宝的鼾声吵得不行,雷东宝酒后的鼾声特别重,宝宝烦得直往韦春红怀里钻。韦春红只好抱着宝宝进另一个房间睡觉,出卧室时候瞥一眼茶几,见一瓶白酒竟然见底,心里重重一震。
“问题很严重。”这是萦绕在韦春红脑袋里的想法。结婚那么多年来,这种情况不多见,最没见过的是拉着她不让走,非要说话不可。韦春红仔细回忆雷东宝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