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 13
所有的话,还有她在客厅断断续续听到的电话内容,越想越不对,都要停掉一半的工了,那事情是真大了。她自己管过饭店,一般她不会考虑裁人,更别说裁一半。只有那次雷东宝坐牢,她从县里搬到市里,才算是做了一次人事大变动,由此可见,雷东宝那儿问题严重,并不是她过去想的那么乐观。什么政府不会乐见那么大的雷霆工人失业,政府一定会出手扶持等等的猜测,看来有些想当然。
那么雷东宝今天问她要五万的这种事儿可能还会继续。当然,韦春红是不认为雷霆会倒闭的,这么大的实体,资产这么多,倒闭?寻开心吧。她只是担心,怎么办,若是雷东宝再问她伸手要,她是不是该卖掉一家店面房,她手头毕竟没那么多现金。
韦春红盘算来盘算去,眼一闭心一横,不能再给了。今天拿钱是小雷家两家人结婚,明天其他什么事,没个底的。她最怕的还是这个雷东宝同志上回提的话,他还想把家里的钱全拿出去先救济小雷家呢。他做得出来,雷霆是雷东宝的大儿子。韦春红心里彻底清楚地画出底限:家里的钱是家里的,雷东宝绝不能公私不分,韦春红因此必须想出对策。
第二天一早,雷东宝载着韦春红去银行取了钱。韦春红将钱取出交给雷东宝,又让他看看存折,道:“你看,基本上没剩几个子儿,你往后别打家里钱的主意了,这点现金还得留给宝宝买奶粉。”
雷东宝看存折上果然只有两千多,就道:“不行卖掉一个铺子。”
韦春红道:“行,我开始找买家,急赶着卖铺子,也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你跟那造高楼的房地产老总常一起开会,要不我们找他把这房子退了,能换多少钱就换多少,总这么吊着拿不到房子也不是办法,反而那家的最容易解决。”
雷东宝一拍手,道:“对呀,差点忘记那房子,反正我们现在有住的,那边卖了算数。”
“行,我回头把合同和收款凭证找出来。你把我和宝宝送到路口。”
雷东宝上车吩咐司机把韦春红和宝宝送到路口,自己上班去。韦春红则是领着宝宝慢慢往回走。她其实很不待见那高楼的房子,想起那房子就想起那个狐狸精。这样也好,卖掉那房子算是让她表明一个支持态度,她并不是扣着钱不给雷东宝,但到此为止。
雷东宝将韦春红母子放下,就赶紧直奔那家房地产公司,软磨硬泡却无法退房,人家也正愁钱呢,雷东宝怏怏回小雷家。他一到便立即把正明安插去铜厂,负责日常事务的协调,又去各办公室转一圈,才找项东闭门谈心。
他发现谈心效果挺好,本来一直担心正明插下去后会和项东闹矛盾,可几天下来,什么事都没有,部分工人则开始慢慢被请回家待工。工程安装的战线缩短,资金紧张的局面终于稍得缓解,雷东宝放下心来。他这时候可以有心力再找政府机关的人要钱,他现在已经面临重大问题,需要帮助。县里和市里都说已经关注到各进出口相关单位的这种动态,他们正开会研究讨论对策,并上报上级机关等待回复。他们请雷东宝咬牙挺住,寒冬过后就是春天。
雷东宝可以理解,这么大国家又不是他的雷霆,政策哪是说变就变的。
雷东宝在外面跑的时候,其实项东的日子很不好过。非小雷家村的人被停工的占多数,剩下的小雷家人与正明同姓一个“雷”,很快铜厂工人里开始出现新的论调,有人开始用“你不是小雷家人”来顶嘴,顶得他哑口无言。项东在小雷家这片土地上耕耘多日,一直把自己当作雷霆一员,而今才知这是他的一厢情愿:雷霆与小雷家是一回事,他不是小雷家人,就注定不是雷霆人。就像大多数村办企业一样,外人永远不能进去管理。他本来还想自己退一步不要紧,只要小雷家渡过难关。可现在仔细一想,心里越来越没意思,这样的地方再做下去,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