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是武士彟前室所出,今日我们是她座上客,一路盘缠全着落于她,当然不便大赞前房儿女惹她不悦。况且俩男孩生母亡故,逢此高门继母,日子八成不好过,前程暗淡也在情理中。袁兄慧敏心细眼光犀利,真把世态人情都揣摩透啦!
接下来轮到那绣衣女童。这孩子甚是忸怩,不愿理睬生人,无论婢女怎么哄都不肯近前,还把玉如意抛在地上。杨氏无奈起身,摸着她小脸哄劝良久,才拉至袁天罡面前——大户人家子女多由乳媪仆妇照看,亲生母亲也不管琐碎之事,似杨氏这般亲自哄孩子实属罕见。
这次袁天罡不敢怠慢了,仔细端详女童,见她五官俊秀皮肤白皙,神情举止颇似其母,确是个美人坯子,连连点头:“这是个命中富贵的小娘子,不过……”他话锋一转,“虽富贵却恐不利夫家。”
杨氏初闻他言面露喜色,但听到“不利夫家”,眼神又暗淡了,叹道:“唉!女子再强,到头来还是指望丈夫,这也算不得好面相。”说罢默然低头,凝视地上那柄沾染尘埃的玉如意,久久不语,似勾起无限心事。
李淳风见她满面愁苦,已如坐针毡,偷偷瞪了袁天罡一眼,赶紧扭头赔笑道:“夫人切莫灰心,何不把幼子抱来一观?说不定那孩儿尊贵至极呢。”
杨氏虽点头称是,却似已不抱什么希望,由侍女搀扶着怔怔起身转入后堂。李淳风见她走远,忙不迭嗔怪:“你说那女孩富贵也就是了,何必画蛇添足说她不利于夫家?”
袁天罡端然正坐目不斜视,口中却喃喃低语道:“贤弟好糊涂。夫人如此娇惯此女,长大了必是个蛮横娇气的姑娘,哪家男儿娶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妻子,又摊上这么个厉害丈母娘能过太平日子?”
“倒也有理……”李淳风掩口而笑,但只笑了片刻又倏然收敛,“兄长所断固然不差,但咱们来此全为盘缠,你连断她三个儿女平平无奇,她若心中不悦就善财难舍了。这最后一个孩子你可务必要美言啊!”
“贤弟但放宽心,愚兄自会见机行事。”袁天罡微合二目,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说话间杨氏已抱了孩子回转,也不劳婢女接手,径直走到袁天罡眼前:“先生请看。”李淳风一旁侧目观瞧,见这小童白白净净,一张红润小嘴半张着,双目紧闭兀自睡得香甜,梳着一根冲天小辫,身裹锦半臂,未及足踝的青葱小裤,脚上套着双小靴,显然是个小郎君。孩子都是很可爱的,这小郎君也无甚出奇之处,三四岁的娃有何面相可言?
袁天罡却面露惊异之色,不知是真有所见还是故弄玄虚,他直视小脸蛋良久,又伸手摸摸脖颈,捏捏小手,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杨氏见他这般踌躇也紧张起来,又不敢催促,喃喃道:“您看这孩儿……究竟……”
袁天罡不答,左手捋着胡须,右手拂尘轻轻敲着膝头,似是冥思苦想,良久才道:“可否让这孩子走几步?我欲观其步履之态。”
杨氏虽舐犊情深又岂敢不依,忙微微摇晃轻声唤醒,将其放在地上,小童也不哭闹,只揉着惺忪睡眼不肯动,两个婢女屈身牵着小手,劝他走几步。孩子睡得正恬,哪知这帮大人捣什么鬼?嘴里哼哼唧唧不住抱怨,赌气般甩着大步走了几下,用力过猛一只小靴脱足而飞,险些打在李淳风脑门上。
“哈哈哈……”袁天罡仰面大笑,“妙哉妙哉!龙骧虎步,龙瞳凤颈,此乃伏羲之相,贵不可言。”说罢却又收起笑意,转而蹙眉,“不过……甚是奇怪,这孩子如此相貌怎会是男儿呢?若是女儿身,日后定可为天下之主!可惜啊……”
李淳风闻听此语险些笑出声来——老奸巨猾!相面断出天下之主是犯忌讳的话,若叫朝廷得知必要追查,但说女子便无碍了,女人又当不了皇帝。此言真伪既然无法印证,也就不至于折了相面高手的名声。而且只要有这番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