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的喜剧
的圈里撒欢,那叫声比音乐更动听,欢蹦的姿式是最优美的舞蹈,越看越令人心花怒放。
来福突然发现,母猪蔫头耷脑,烦躁地躲避着追逐乳头的猪娃。他一愣,抓住母猪耳朵一摸,啊呀!不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里将会出现怎样不堪设想的惨景!
他借了十块钱,淌过已经冰凉的河水,到小镇兽医院买回来兽用青霉素。只有这药退烧好!也快……花得那十块票儿剩不下几毛,母猪总算渡过了劫难。来福老汉好一场虚惊,照管得更加小心了。
老汉的倭瓜脸更显得干瘪了。他自己却丝毫觉察不出,仍然喜滋滋地忙碌着。
“猪离母,四十五。”
三十天刚过,来福老汉看着这些小家伙长得一样姿身。尖耳朵,和县良种站那头公猪——它们的父亲——一模一样。腰身修长,腿杆粗实,像它们的母亲。杂交货真不赖!
连续有五六个乡党来订货了,来福笑脸相迎,满口答应,不敢窝了乡党的头儿!
喝汤时分,最早提出订货的克贤老汉代表买猪户议价来了。
“好说!好说!”来福慷慨地说:“都是好乡党,给几个算几个!”
克贤笑着,说他们在一块私下商量了一下,参考比照集市上的行情:前日县集上最高的猪娃卖十五六块,来福的猪娃值得这个价……
“好说好说!”来福仍然笑着,“乡党情谊要紧!”
“俺们不亏你。”克贤仗义说:“伢猪娃十六块,母猪娃十五块!”
来福明白,由于秋粮普遍减产,本来是涨价的季节,猪娃倒比他忙后买母猪那阵儿跌价了,十六块实实在在是顶高的价了。他的倭瓜脸显出激动的神色,说:“是这,伢猪十五,母猪十四。你回去给大伙说清。”
克贤笑了:“没见过卖猪的倒自己削价!你老哥真是好人!”说着,又提出:“啥时候捉呀?”
“四十五是老话,咱给乡党保险养足四十天。”来福说:“母猪多领一天,到底好!叫乡党捉回去,保养保活!咱多受一天麻烦没啥!”
克贤老汉带着满意的笑容,客客气气走了。
再过三五天,猪娃就要出槽了,一百四十多块钱就是实实在在的了。这一笔收入,对于来福是非同小可的。
老两口开始计议,如何把这一笔钱,花在最需要办的事情上,不敢乱花!
来福提议:先买三百包谷,明年春三月,粮食肯定要涨价!
老伴同意这个结实的提议,重申庄稼人只要有一把包谷吃,就能活下去的道理。她又提议,再买几串箔子,把房顶修补修补,阴天下雨漏得太凶。
“对对对!再不敢拖迟!”来福说。
俩人计议着,商量着,和谐而又合拍。
小孙女爬到奶奶膝头,叫着“奶奶!”撕扯着带补钉的衣衫。
老伴向来福神秘地一瞥:“孙女要衫子哩,你看见没?”她又指着孙女的额头,嗔声说:“你也看见你爷爷的猪娃咧?还不是你妈的鬼心眼教的!”
来福呵呵笑了:“买买买!给娃扯件花衫衫!”
“我不要花衫衫!我要雨鞋!”孙女说,“下雨上学没雨鞋,光脚片,钉子把俺脚扎烂咧……”
老伴收敛了笑容,一双雨鞋又得四块多!
来福想,已经分居的儿子,教书十多年了,只挣三十八块钱,欠下队里二三百,孩子们连双雨鞋也没有。他拍着孙女蓬蓬的头发说:“买!雨鞋买下,花衫衫也扯!”
孙女高兴地笑着,跑出门去了。
老两口心里是少有的欢乐。来福长长地打一了个呵欠,几个月来的劳累一齐涌来,窝瓜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钻进被窝,拉起了鼾声……
一阵敲门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