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摘了帽”过年好轻松,心里美“田螺姑娘”就在身边
了帽子。自那天起,他就暗自发誓要干出个样来。
点上火找手套想出门的时候,他一下楞住了,他的被子上放着一双暂新的棉手套,与一般棉手套不同的是食指与大母指都是独立分开的,缝制这样的手套要比只分一个叉的手套费事得多。深蓝色的卡叽布面,从针眼处带出的棉絮看,里边絮的全是新棉花,看得出,针线活十分地道,因为手套戴在手上非常舒适。两只手套被一条布带子连在一起,能挂在脖子上,十分方便。范建国立即想到是吴素梅,刚才在伙房吃饭时,他似乎留意到她中途出去了一趟。不是她还会是谁!
范建国欣喜若狂,幸福的电流刹那间便全身热血沸腾,他仿佛置身于神话之中,那个甘心助人的“田螺姑娘”就在自己的身边,时隐时现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清楚地记得,不久前的一个晚上他从外单位赶回来吃晚饭,一进食堂就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火炉上的烟筒,他戴的是两层线手套,十个手指已冻得没了知觉,当时的情景肯定是被吴素梅看到了。她的这一举动仅仅是同情吗?包括她为他做的一切,似乎仅仅理解为同情是解释不通的,过去他是有意麻木自己,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愿意使这一美好的感受永久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之中。不知为什么,他认定这美好的一切只有处于朦胧状态才会长久一些,否则就容易失去。
史丽云与他分手整整一个年头了,但他依然没有完全走出失恋的阴影。他与史丽云之间的交往说不清是哪个主动,哪个被动,两个人脾气相投,年龄相仿,又在同一年跌了跤,是如此之多的共同之处使他们一度走得很近,很近。原以为他们之间的最大障碍将来自史丽云的家庭,谁知还远远没走到那一步就出了杈。至使史丽云变心的原因始终是个迷,后来她的那封信更是令他不解,留下了一个不解的迷团。眼前的“田螺姑娘”会不会又是一场梦,又是一个悲剧呢?原本他不敢往深处想,生怕朦胧过后又是一场梦!但他又时常这样想,连梦也不敢做,也不敢拥有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他觉得,拥有好梦的人也是幸福的。
新的一年不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吗!元旦的这一天就拥有一个好心情,对他来说是个很难得的事,他决心好好享受一下过年的感觉。他戴上那副棉手套,骑上车出了厂门,买回了凭购货证供应的半斤花生、二两瓜子,打回了半斤白酒。他觉得拥有美梦的感觉真好,他忘记了什么是冷,不知道什么是累,仿佛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他这一年多来,酒已经很少喝了。粮食一紧张,酒也跟着紧张,后来市场上出售的散酒都不是粮食酒,喝到嘴里火辣辣的,喝完了上头,早已没了酒后赛神仙的感觉。开始的时候,这种散装白酒没有多少主顾,老喝酒的主不去碰它。说这种用酒精勾兑的酒不是正经玩艺儿。但时间一长,人们还是抗不住了,因为除了这种酒,很难买到正宗的粮食酒,不喝它喝什么?
取暖的火炉似乎也通人意,火苗窜起老高,放上一壶水不大功夫就开了。宿舍里暖融融的,玻璃上的冰花已抹去了大半,阳光照到了屋里,范建国突然动了打扫卫生的念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宿舍该好好整理打扫一番了。他决定打扫干净了再静下心来喝酒,在一个整洁的环境里享受新年。
他自己也弄不清这劲头从何而来,连孙广财的床铺下面也来了一次彻底的扫除,该扔的扔了,该码放整齐的码放整齐,他足足折腾了两个钟头,将屋内的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收拾完了,又趁着高兴劲把自行车推进来擦了一遍,这辆旧车他买了一年多了,这是他头一回擦车。
酒喝得有滋有味,好心情不仅使他有使不完的劲,还能使人有个好胃口。他的酒桌是个方橙,上边摆放着酒杯和花生,方橙摆放在靠近炉子的地方,人坐在马扎上。他细细品味着酒香,细细品味着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