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都
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周春生、袁庚两个副处长想也没想就把车让给了下属,跑到李涵章他们半道拦下的那辆货车上,和李涵章、江辉琦挤在一起:李涵章和袁庚坐一边,江辉琦和周春生坐另一边,周云刚则坐在驾驶室,负责监视司机。
车子开动了,周春生踢了袁庚一脚,问他:“刚才到底咋回事?”
袁庚白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你们那位鲜大齐鲜处长做的事情,你这个副处长会不清楚?反过来问我,啥意思?”
周春生一听这话,有点儿恼了,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路况太糟糕了,不时还要和迎面而来的车辆错车,他试了几次,都还没等站稳就摔倒了。最后,他终于不再做无用功,下决心坐了下来,喘着粗气说:“就你小子狡猾,一天见不到人影,把我扔下和那帮孙子周旋。老子嗓子都喊出血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听听,你听听,老子的声音都嘶哑成啥样了?”
袁庚想说什么,可才把嘴张开,一看李涵章冷眼盯着他,就把眼睛往上一斜,随后闭上了,坐在那里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地养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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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和自己有关?或者是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李涵章想了想,对袁庚说:“袁处长,如果有啥不方便,那就等到了新都,你再和周副处长单独交流。”
“李主任,您多心了,哪有啥不方便的?不过……我知道您和章庆恩章代局长的私交一向很好,我也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
“看样子,是和章代局长有关了?如果真是,你就说吧,无论有啥变故,都但说无妨。”其实此时,李涵章心里已经猜到袁庚下面要说什么话了。
“您也许知道,章代局长从阎锡山那里领了一笔疏散费,全是金条。本来,内调局本部和我们重庆内调处的兄弟都有份儿的,最少的也能领到一两。可我们来成都后,一直待在川调处的地盘上,这事做得再机密,还是让鲜大齐知道了,他就纠集了一帮人,在章代局长临上飞机前鸣枪要钱。结果,两人硬是在机场把账算清楚了,才上飞机飞走。”
李涵章当然知道,袁庚话里的“内调局”就是内政部调查局的简称。此刻,车厢里坐的人对中统的沿革都非常清楚:1938年8月设立的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早在1947年就改名为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党员通讯局。但无论是“中统局”还是“党通局”,都属于党的机关。“宪政”开始实行之后,党务经费不能再从国库开支,蒋校长提出“党员从政”,号召党的机关尽可能向行政部门转移,于是,几经周折,1949年2月,经立法院通过,内政部调查局才得以在广州成立。而这时,李涵章早已经不在中统总部,被渗透到了重庆党部。自中统成立以来,派遣特务渗入国民政府的各个行政机关,利用公开名义扩展特务组织、开展特务活动,已经成了中统高层获取情报的主要渠道。不过,尽管因为身处重庆党部,一向和中统总部、各办事处联系密切,李涵章还是没想到内部会发生这样的闹剧,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慨叹道:
“有这样的事情吗?阎锡山给章代局长金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鲜大齐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兄弟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一直坐在一旁没吱声的江辉琦“哼”了一声,摸摸他的大鼻子插话说:“主任,只有在这种时候,人的本性才会露出来。”
“真没想到啊,这些平时满口总理遗训、校长教导的人,临逃命都不忘自己捞上一笔,一点不顾及留下来这些兄弟的生死……想想过去,咱们拎着脑袋给党国卖命,真叫人寒心啊!”周春生直直地伸着两条腿,就像那两条腿不是他的,而是那些只顾自己飞去了台湾的人的。
袁庚不想接着说那些让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