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银元
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李涵章出去吃了碗担担面,又胡乱转了一圈儿,这才回到客栈。他故意做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柜台旁边,隔一会儿叹息一声,隔一会儿又叹息一声。店老板斜着眼儿看了李涵章好一会儿,明白他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就主动先开口问道:“周老板,是不是遇到啥为难事了?说出来,哥子们帮你想想办法嘛。”
李涵章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兄弟,生意不好做哦。”
“我听小二说,你不是跑了‘那边儿’一趟吗?没挣到钱呀?”店老板还惦记着他五天都没回来的事儿。
李涵章也不看店老板,闷头倒了一碗茶水喝了,抹着嘴说:“跑一趟,也就是挣几个脚力钱,哪里发得了财?兄弟,你说这该咋办呢?年根腊月的,咋回去跟婆娘娃儿交代哦?”
“是哦,是哦!娃儿盼过年,大人盼挣钱,不容易啊。”店老板把自己的旱烟锅子递给李涵章,宽慰他说,“想开些,财运不来,撵都撵不上;财运来了,跑都跑不脱。”
李涵章接过烟锅子,边抽边看着店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这时候,正有几十个穿着国军破烂军装的散兵从店前走过,还有几个好像受了伤,被伙伴左右搀扶着。李涵章估计这是些家伙被解放军抓了俘虏,又不愿意参加共军继续打仗,刚领了遣散费还没顾得上回家……正琢磨着,扭头一看见店老板也死盯着那些人,李涵章明白他是生怕那些人进来生事儿:这些人要是进来了,白住不说,还要找麻烦,搞的其他客人也住不下去。解放军优待俘虏,你就是告到军管会,也不起啥作用,最多派来几个人,把他们教育一顿,遣散了事。
好在那帮人乱哄哄地从店门口走过去了,并没有要进来住店的意思,店老板这才长出一口气。李涵章听到他叹气,看着那几个伤兵的背影,忽然想起了自己离开重庆时领的那个急救包一直带在身边的;又想起来成都路上,周云刚的脚受伤后,还用了急救包里的云南白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拉过店老板,悄声说:“兄弟,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一不留神就会伤胳膊断腿的,我们要是去整点儿云南白药回来卖,是不是能赚钱呢?”
“好主意,好主意!周老板,你去嘛,整些回来,肯定能发财。不过,周老板啊,你整了白药回来,要记得住在我这里哦。”店老板边夸他的想法好,边站起来,弯着腰对李涵章打包票说,“袍哥人家,不说二话。看看你出门那五天我是咋做的?我这个小店,周老板尽管放心。”
李涵章连连点头,连声说:“放心,当然放心,一百个放心。我要是对兄弟你不放心的话,哪能一走五天还不把房子退掉?”随后,他又做出一副财迷的样子说,“袍哥人家,都是自己兄弟。我对兄弟你直话直说,跑一趟云南,山高水远,不能走空路,我要从这边带点啥子过去,贱买贵卖,一来一回,都有赚头才好。”
“周老板,你硬是会做生意哦!我这里前些时候住过一个来买铁器的云南人,说那边的人喜欢大足铁器,你买些过去,一定会大赚的哦!”店老板听到李涵章向他讨主意,觉得自己帮人找到了发财的路子,也没顾上看李涵章的反应,自己先高兴得笑起来。
“太好了!兄弟,我们搭伙来做这个生意,”李涵章看到店老板在慢慢地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溜,就继续和店老板套近乎,走过去扳着店老板的肩膀,伏在他的耳朵上小声说,“发财路子是兄弟你指的,我不能让兄弟白出主意。这样子,本钱我出,路子我跑,兄弟你在成都坐镇,打探行情。一来一回,挣了钱我们三七开,你三我七,要得不?”
店老板一听,不出本钱就可以得好处,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欢喜得手发抖,竟忘记了手上没有抹布,一边用掌心摩挲着柜台一边忙不赢地说:“要得!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