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下去就看要怎么开采了。二叔在信里还特意说,当他和那个姓张的同乡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找到金矿的那一刻,人都傻了,他们想不到会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陈可镜捧着信读着,激动得泪水盈眶,心想父亲可惜走早了一步,要是他知道二叔这样好的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于是,陈可镜把全部的家产都变卖掉,然后携家带口直奔南洋来了。他们原本是抱着满心的希望来的,没想给他们带来的却是深深的失望和痛苦。
太阳已经西去,暮色苍茫中,陈可镜夫妇俩站在二叔的坟前,昔日二叔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好像才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细想一下,对二叔陈忠祖,陈可镜一点也恨不起来了。他突然觉得二叔也是不容易的,他一个人身处南洋,实在是太孤单了,他不可能不想自己的亲人,不可能不想自己的家乡和祖国,谁都害怕客死他乡,成为孤魂野鬼,谁都想落叶归根,二叔也一样的,他怕自己老了死了到过年过节连个上坟祭拜的人都没有。听父亲说过,二叔曾经跟父亲开玩笑说他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不打算要孩子了,让父亲把陈可镜过继给他,替他在他老了后料理后事,续续香火就行了。没想此话不幸被二叔言中了。
陈可镜就想,如果从迷信方面来说,有些话真的是不能随便乱说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说的话就兑现了。陈可镜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叔闯荡南洋那么多年了,还依然两手空空,囊中羞涩呢?他就这个问题请教二叔的那个伊班族的朋友。阿茫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告诉陈可镜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认识好多中国人。你们中国人都说南洋好,实际上南洋并不是你们讲的那样好,更不是什么天堂,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一样,只能说你运气好不好。运气好的人还可能赚一些钱,运气不好的,就可想而知了。但是没赚到钱你还不能回去,人这一辈子,很多人好像什么都可以不怕,但就是怕人家笑话,怕人家看不起,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也正是有了那种想法,结果害了你们很多的中国人,那种心情其实跟我们马来人也是一样的。
刚来南洋几个月的陈可镜虽然不可能对南洋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南洋给他们家庭带来的伤心和灾难。从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他们已经只有进路没有退路了,家里的老宅都让他们给卖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空着两手再回到老家去了。他们只能像当年他们的二叔陈忠祖一样,一切从头开始,要么在南洋生,要么在南洋死,除此之外,他们已经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了。
陈可镜忽然想起二叔在信里提到的巫鲁山金矿的事,虽然从理智上说他也觉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那件事始终保持着一种说不出的浓厚的兴趣,心里想如果没有金矿,二叔为什么要编造谎言,编造一个巫鲁山呢?除非在现实中确实不存在什么巫鲁山。于是他问阿茫附近有没有一座叫“巫鲁”的山。
阿茫不明白陈可镜为什么要突然问起巫鲁山,他有点莫名其妙,他说,有巫鲁山呀,你突然问起它要做什么?
陈可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问,巫鲁山离这远吗?
阿茫说,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说近呢,它其实就在眼前,你现在抬头就可以看得到,那座高高的就是;说远呢,它的整个山脉你想走遍它,得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你们二叔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往那跑,也想不出他究竟去哪里干什么,问了几次他都没跟我说。好像是他在那里发现了金矿似的。
陈可镜听了浑身一震:依你说巫鲁山真的有金矿吗?
阿茫说,这种事就说不准了,在南洋,每一座山上都有各种矿藏,谁又敢说巫鲁山就没有金矿了?又笑笑说,怎么,你也想去找金矿?
他这一说,倒弄得陈可镜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