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因为我媳妇没了,老子有什么亏的?顶多下个南洋丢个媳妇儿,你呢?你下南洋把老祖宗都丢了。”彭虾仔理直气壮地说。
简肇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了好了,别吵了。都什么年代了,改朝换代民国都建立了,怎么还那么老封建思想啊?娶不娶番婆都是人家自己的自由,你们就别起哄了。”
唐阿泰推门进来,看见简肇庆也没打招呼,简肇庆有些尴尬:“阿泰,我说的对不对?”
“我不同意!”
大家都安静了,谁都知道阿泰和肇庆本是最好的兄弟。
“我说不能娶番婆。娶番婆就是忘本,就是欺祖,就是断根,就是大逆不道。”唐阿泰看也不看简肇庆。
彭虾仔看了看唐阿泰乐了:“阿泰,咱俩终于有共同语言了。”
“起码在娶番婆这个问题上,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番婆,不能娶。要娶就从这个住满了中国人的屋子里搬出去!”
简肇庆看着阿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恋爱本来就是自由的,娶中国人也好,娶番婆也好,都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的事情,我们不能用老观点看他们。”
“我算知道了,读洋书读多了啊,可真容易忘记自己是谁。”唐阿泰说完就往外走。
简肇庆追了出去。彭虾仔看看没什么意思了,也走了出去。
简肇庆追上唐阿泰:“阿泰,你怎么说我怨我记恨我都没问题,我总有一天会跟你说清楚的。可里面那个人是谁?是咱们磕过头的过命兄弟啊?”
“过命兄弟?我现在最信不过的就是过命兄弟。一个娶番婆忘了本,一个当了大少爷,把我这个臭猪仔排挤在外……”
简肇庆急了:“谁排挤你了?你怎么这么说话?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当时没告诉是因为怕你莽撞……”
“对!我莽撞,我幼稚,我好冲动。所有天知地知你们知的事情,到我这个过命兄弟这儿全不知!我掺和什么?我自己跟自己玩你也管啊?怎么?广惠银行现在负责看管猪仔了?”
“好!你生我气,你不听我解释也没事儿。容铁铸被彭虾仔欺负成那样了,你还帮着彭虾仔说话?你这是在帮助他们抹杀容铁铸的恋爱自由!”
“我……我只帮着理儿说话。哎,简大少爷,你要是娶个番婆回家,恐怕简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吧?哦,对,你不能娶番婆。你有陶舒燕,你还有邝秋菊,挑都挑不过来,番婆把眼等瞎了都排不上队了。恋爱自由?那我的恋爱自由呢?是谁抹杀的?是谁?简大少爷我问你,是谁?”唐阿泰大喊起来,转身走开了。
简肇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又走回工棚。
简肇庆来到老锡工的床边:“大叔,您好点了吗?”
“好多了。肇庆,你能回到家,大叔真替你高兴啊。你父母都好吧?”
“都好都好。我阿爸还让我给您带来药呢。”简肇庆从手提包里拿出几瓶药,放到床头,“您先吃药,这药是专治肺病的。大叔等您好了我接你去新加坡看一看,再送您回唐山。”
老锡工高兴地坐了起来:“好啊!我得赶紧好起来。你一来啊,大伙可都有希望了。哎,来南洋几十年,连锡矿的门儿都没出去过,要是真能到新加坡去看一看,也没算白下趟南洋啊。”
“一定没问题。”简肇庆起身给老锡工倒水,几个水罐都是空的,“您等一下,我去接点水来。”
老锡工躺在空荡荡的工棚里又不停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忽然一口血喷到枕头上,老锡工支撑起身,知道自己吃什么药也没有用了。他把枕头抱在怀里,用力撕开枕套,从里面哗啦一声倒出很多猪仔钱和一根银簪子。老锡工拿起银簪子,仔细地看着,把猪仔钱抓起一把又撒到铺上,再抓起一把,再撒到铺上,老泪纵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