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角抽搐着,嘴里念叨着:“秀芝……我咋寄给你啊!我对不起你!”
老锡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久,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猪仔钱一把一把重新捡回枕头里,抱在怀中。
彭虾仔没钱抽大烟,又窜回了工棚,看见老锡工抱着枕头和拿在手里的银簪子:“这抱的什么啊?让我看看。还有银簪子,挺漂亮的,是不是想你那个没过门的女人了……”
老锡工抱紧枕头往铺上爬,彭虾仔按住他双腿,猛地抢过了枕头,枕头里的猪仔钱撒了一地。
彭虾仔瞪大了眼睛,又用手在枕头里掏了几把:“老头啊,你可真是老锡工啊!这得攒多少年啊?啊?你攒这个破玩意儿干吗?是顶吃是顶用啊?你都这个样子了,啧啧啧,又吐了一地血,你啊,把这个都给我,我帮你花吧。现在这玩意儿只能抽大烟逛窑子,你这身子板恐怕消受不起吧……哈哈哈啊,太好了,哎,我不白拿,回头我在逍遥堂给你切二斤牛肉,来壶老酒,让你舒舒服服地回老家!”
老锡工不知哪儿来的劲,忽然两手死死地抱住彭虾仔的腿。
彭虾仔挣扎着,老锡工不放手。这时简肇庆提着水进来了:“彭虾仔,住手!”
简肇庆上前死死扣住彭虾仔的脖子,彭虾仔被噎得喘不过气来。简肇庆看了一眼地上,挥拳打去:“你敢抢他的钱!”
二人厮打着,老锡工想拦却没有力气,咳嗽得更厉害,又是一口鲜血,瘫倒在席子上。
邝振家跑进门,用力地把两人拉开了。
“这个畜生,他要抢老锡工的钱抽大烟去!”简肇庆愤愤地说。
彭虾仔呸了一口:“老子抽大烟又不花你家的钱!你少管闲事!”
“我今天就管!”正要往前冲,就听邝振家在叫着,“老伯!老伯!”
老锡工趴在铺上已经奄奄一息。
唐阿泰正好也跑进来:“怎么了,谁欺负老锡工了?”
彭虾仔一看,趁机跑了出去。邝振家怒吼一声:“再敢回来敲了你的腿!”
简肇庆抱着老锡工的头:“大叔,你醒醒啊!”
老锡工用沾满鲜血的手指,费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席子上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咽了气。简肇庆放声痛哭起来:“大叔。咱不是说好了病好了带你看新加坡回唐山吗……”
唐阿泰抱起枕头,抄起一把猪仔钱:“老伯,平日里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到头来,你攒了这么多猪仔钱。一个月十块钱,你这是攒了多少年才攒下来的啊?等什么时候真的能寄侨批了,我们一定把这些钱带给你家人……可是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他也是当年被抓来的猪仔,连根红腰带也没有。我们太粗心了,谁都没问过!”简肇庆弯下腰仔细地辨认着席子上的血字,“浙江岑港”。应该就是他的老家了。肇庆捏着那包猪仔币:“我一定帮你换成钱,和你的骨殖送回你浙江老家。”
简肇庆拿过一枚猪仔钱放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将它砸碎了:“这一块钱,您带上上路吧。如果您在地下有灵,就能看到!我简肇庆不把猪仔钱废了,绝不回唐山!”简肇庆恨恨地说。
空旷的锡矿山谷里回荡着肇庆的心声。
埋葬了老锡工,简肇庆准备去看看邝秋菊,往琉琅河走时碰上了唐阿泰。唐阿泰也不看他:“去哪儿啊?”
简肇庆也背着身:“琉琅河……看秋菊。”
“看秋菊你去琉琅河干吗?”唐阿泰转过脸,“终于有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阿泰……”
“打住!秋菊现在在你曾经藏身的地方,你应该很熟吧?”阿泰说完转身就走。
简肇庆摇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