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黄昏,这是三义泰内室。炕桌上堆着银子和银票,太春和黄羊把银子和银票摆放整齐,然后太春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灰色的布将其盖上。他俩一个舀水一个点火张罗着做饭了。不一会儿大锅里的水便嘶嘶叫着,冒起了热气。屋子里也有了热乎气。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正在拉风箱的黄羊停住了手,他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道:“大哥了啦!”
“你怎么知道?”
“你听——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骑马的人多了,你就敢肯定是咱大哥?”
“马蹄声就像人的心跳,是能听出来的,这马蹄声这急着呢,肯定是大哥。”
说着话就听那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果然在三义泰的门前停下了,门开了,张友和带着一股冷风走进来,他的胡须和鬓角上挂满了白色的冰霜。他的肩上背着一个毛褡裢。
“真是大哥啊!”太春惊喜地说,“你还在几里外黄羊就听出来是大哥来了!”
“是吗?”
“当然是,”黄羊伸手为张友和把毛褡裢摘下来说:“大哥来了?冻坏了吧?”
“大哥你坐坐,先喝口水。饭马上就好!”
黄羊复又坐在地上拉风箱。
张友和连坐也不坐着急地问:“冷倒还好,赶路赶得急,从早起到现在水米没打牙,饿坏了!太春,哥那事筹划的怎么样了?……”
“大哥着急了吧?”
“咋能不急!”
“别急,”太春两手沾满面粉一边使劲儿拍着手走到炕桌跟前,撩起盖在炕桌上的包袱皮儿:“大哥,你看!”
“真的呀!”
“那还能有假!”
张友和望着银子和银票长长地松了口气:“太春!你可是救了哥哥的小命了。……”
“这是我和黄羊连明昼夜串亲戚求朋友给借来的。”
“真是救命的钱啊!”张友和抓起一把碎银子在手里搓捏着,眼睛里用处了泪水。
黄羊呼嗒呼嗒拉着风箱说:“大哥,这钱要再凑不齐,我和二哥的头发也快白了!”
张友和感慨地说:“太春,黄羊,你们就是我的亲兄弟啊。”
“有福同享,有难同挡!”太春说:“哥,既然是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再说了,你挪用了万裕长钱庄的银子还不是为了咱三义泰。”
太春用包袱皮儿把那些碎银子和银票包起来,从炕上扯过褡裢,把银子塞金褡裢里。交在张友和的手上。
张友和接过褡裢说:“那——我走了!”
“大哥,你等等,”太春说:“我这儿说话就好,怎么也得吃口饭再走吧?”
“不了,”张友和说:“我得连夜赶回去把钱给柜上补齐。”
“不行!”太春张开俩手手背把张友和挡住了。“说什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水已经开了……”黄羊说着从地上跳起来,“我给舀碗热水喝!”
看着张友和咕咕嘟嘟地喝水,黄羊说:“哥!咱把万裕长钱庄的银子给还上了,你这白了的头发还能变黑吗?”
“嘿嘿……”张友和苦笑道,“只要是把亏空给补上,头发黑白无所谓!”
把一碗白开水喝下去,张友和抓起褡裢王肩上一搭就往外走。
太春从锅台上抓起两个冷焙子,追赶出去。他把焙子塞进张友和肩上的褡裢里说:“路上吃吧!我知道你心急。”
“着什么急……”
黄羊追了出来。
“这儿到归化走近道也一百三十里地呢!”张友和说,“我必须赶在天亮之前赶回万裕长钱庄。”
马蹄声一阵旋风似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