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文全葆给张友和规定下的三天期限到期的日子,文全葆早早地来到万裕长总柜,已经候在那里的张友和见到文全葆恭敬地叫了一声:“大掌柜!”
文全葆嘴里哼了一声,在太师椅上坐下,从小伙计手里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下。问张友和:“账簿弄清爽了吗?”
张友和向文全葆呈上钱庄的一摞账本:“请大掌柜过目。”
文全葆并没有接账簿,他抬起头来,目光在张友和的脸上、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最后把目光停在张友和那一头白发上,故作惊讶道:“咦!这是怎么搞的?!友和,几天不见,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张友和手里捧着账簿,他对文荃葆的话感到莫名其妙,说:“我怎么了?……”
“你的满头黑锭锭的头发怎么都变白了?!”
“是吗?……”张友和支支吾吾,“是吗?我的头发变白了吗?”
“哈哈哈!……”文荃葆说,“难道你是吴子胥吗?”
“我不知道……”
张友和的样子很狼狈,文荃葆的话阴阳怪气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不觉脸上的汗就冒出来了。
“你把账簿放下吧。”
张友和听到大掌柜吩咐,把账簿轻轻放在茶几上,又叮咛说:“请大掌柜过目吧。”
文全葆这时笑了一下,说:“噢,我想起来了,我是说查验账簿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算了,账本也不看了,友和,你跟我都快十年了,你说我还信不过你吗?”
张友和说:“谢谢大掌柜抬举。”
说话就要过年了,已经听到外面什么地方在零零星星地放炮仗了。
腊月三十下午,万裕长钱庄里,张友和坐在八仙桌旁,桌上的条盘上整齐地放着十几个红包。
封建等伙计们站在下面,望着张友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张友和端起紫砂小茶壶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一年了,大家都挺辛苦,干得不错。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按照惯例,该发红包了。”
大家听说要发红包,显得挺高兴,只有封建却有些不自然。
张友和说:“红包要发,但我有一句话也要说——我们大家都来自天南地北,能聚在一起不容易,平时我对大家如何你们心里应该都清楚,今天拿这红包就该手托良心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落井下石不仁义的地方!”
大家附和着:“张掌柜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明白。谁要有不仁不义一会儿出门摔个跟头碰死!”
张友和笑着制止道:“言重了,言重了,好了,大家过来吧。”
人们来到张友和跟前,张友和给他们分发着红包,大家欢天喜地地走了。是啊,一年了,买年货、买新衣裳,盼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这时,条盘上只剩下一个红包了。
张友和抬头一看,封建还站在那里发呆呢。
张友和冷笑道:“封建,该你了。”
封建回过神来:“噢……”
张友和话中有话地:“封建,做伙计的就应该走得正行得端,这一年中大家干得好不好,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好了,拿上红包,回去好好过年吧!”
封建拿了红包,头都没有抬,声音怯怯地说了句:“谢谢张掌柜。”
张友和笑道:“谢什么?去吧!”
大年三十傍天黑的时候,夜空中爆竹不断地炸响着,这里、那里升腾起一簇簇的烟花,年的味道是越来越浓了。在三义泰,太春和黄羊高高兴兴地也给伙计们发了红包,能不高兴么,这是他们第一次给伙计们发红包!
太春高兴地督促说:“大家快回家吧,别耽误了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