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玉米地里,玉莲坐在太春对面,望着太春在狼吞虎咽地吃干粮。他俩中间搁着水罐和一个小筐,小筐上苫着手巾。
太春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又捧着水罐喝了几口水:“啊,吃饱了,还是家乡的饭食香啊!”
玉莲默默地拿出一块包袱皮,把筐里的干粮一一放在里面;又拿过身旁的一个布包,里面是一身衣裳和两双鞋;玉莲拿过太春的那个包袱,打开来——是那些账本。
玉莲把干粮和、衣裳和账本都包在一个包袱里。
玉莲:“哥,你一定要走?”
太春:“一定要走。”
玉莲:“那好,俺跟你一起走!”
太春:“好我的玉莲,远天远地的,你当是耍哩!”
玉莲:“我不怕。”
太春:“玉莲,不是哥不想领你,实在是哥不能领你走呀!再说,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娘咋办?”
玉莲一下哭了:“俺都眼巴巴地等了你三年了,你莫非还要俺等你一辈子?”
太春:“只要挣了钱哥就回来接你。”
一听这话,玉莲知道是拦不住太春了,她从身上摸出把梳子。
玉莲:“哥,俺给你梳梳头吧。”
太春背转身去,眼睛湿润了。
玉莲解开太春的辫子一下一下地梳着,泪流满面。
玉莲把太春的头发顺溜溜地梳好,又仔仔细细地编好辫子,扎上辫绳……玉莲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太春,脸贴在太春的背上,一任泪水涌流。
太春猛地转过身来,把玉莲搂在怀里,亲吻着……
太春无限温存地说:“玉莲,天不早了,哥该走了。”
玉莲从地上拾起包袱,给太春斜背在身上。
太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俄国串珠放在玉莲手中。
太春:“这个你留着,好歹是个念想。”
太春头也不回,甩开两条腿,自顾在前面走着,眼泪却不由分说纷纷落了下来。忽然,玉莲在后面哀声叫道:“太春哥!——”
玉莲忍着眼中泪,不让掉下来。
太春挥挥手:“玉莲,你回哇!”
玉莲泣不成声……
山坡上,放羊的汉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吼着:
太春的身影在玉莲朦胧的泪眼中越来越远了。
油灯下,玉莲在纳鞋底,哧啦哧啦地扯着麻绳。
灶火上的大锅里热气腾腾的,太春娘拿攥着一把铜勺再搅糨糊。
糨糊打好了,太春娘端着盛糨糊的瓦盆来到炕上;炕上早就搁好了一块案板,案板上铺着一层破布,太春娘把糨糊均匀地抹在一块破布上,然后一层破布一层糨糊地打着衬子。多少辈子了,庄户人家的女人们就是这样打着衬子,给男人和娃娃们做鞋。
太春娘想象着:“这会儿啊,我儿在归化说不定早做上了掌柜子,穿绸挂缎抽水烟,出来进去有小伙计左右前后给伺候着。这都几年了么,他在归化也该打出一个天地来了。你说是不是,玉莲?”
玉莲:“谁说不是来,只不过是归化离咱这儿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传不回信来。”
太春娘兴致勃勃地往破布上刷着糨糊唱起来:
玉莲苦笑着说:娘唱得真好……
太春离开玉莲后,晓行夜宿,大约走了半个多月的光景,终于远远地看见归化城了。这时,太春停住了脚步,他看看自己拉里邋遢的样子,心里话: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就这样子,碰见熟人不叫人家笑话吗!再说了,归化城人稠地窄的也不好找营生,我先在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太春站在高处瞭望了一阵,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村子,穿过小树林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