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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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好比汉子推碾子,终日抱着个碾棍,转啊转个不停,可劲儿一步一步地推着那石碾子,眼瞅着碾盘上黄澄澄的苞米,也就成了迈步向前的希望,那是老婆孩子的吃食啊。宋承祖和裘春海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原在沈阳东北军当官,以后又南征北战的,现在为了孩子老婆又转回到沈阳,不得不开个小火烧铺。头一天开张,宋承祖和裘春海一算账,刨去本钱,还挣了不少。俩人正议论生意上的事,忽然有人敲门。裘春海开门看,来人是宋承祖的旧部下,副营长刘胡子。
刘胡子一把抓住裘春海的手说:“裘排长,我可找到你们了!”宋承祖惊喜地问:“刘胡子?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说着赶快招呼刘胡子进屋坐下。刘胡子说:“自从队伍被打散,我和张大个子他们不甘心散伙,投奔了锅盔山的胡子小旋风,做了二当家的,说服小旋风又扯起抗日大旗。和小日本干了几仗,没少踢蹬小鬼子。日本人动用几千人马,把锅盔山险些炸平,队伍又散了。我现在没处躲藏,实在没办法来投靠你了。”
宋承祖叹息道:“唉,弟兄们受苦了。”说着,不禁一阵心酸。刘胡子哭了:“营长,弟兄们大多数都遇难了,死得惨啊!最后一仗,弟兄们被堵到一个山头,子弹打光了,大家一看没活路了,和敌人作最后一拼。好一场肉搏,好多弟兄抱着小日本跳下山崖。那些受伤的弟兄一个个活活被敌人用刺刀豁了肚子,肠子淌满雪地,惨不忍睹,可是没一个弟兄缴械投降。”
宋承祖仰天长叹:“别说了,弟兄们血染疆场,可我宋某还苟活到现在,愧对他们啊!都是我因为儿女情长,没和大伙一起捐躯报国。”刘胡子说:“我抱着一个日本少佐跳下悬崖,多亏摔在日本人身上,才捡了一条活命。”
宋承祖慨叹道:“也是九死一生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刘胡子说:“昨儿碰巧遇见当年一个当兵的弟兄,他说在沈阳城郊见过你。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白天不敢来,这时候才敢露面。”
宋承祖问:“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打算在这里落落脚,养养伤,避避风头,要是没事了,我就奔营口回山东老家。”刘胡子说着环顾一下小店铺。宋承祖一口应承道:“行,你就放心在我这儿住着,街面平静了你就走,我给你出路费。”
裘春海不客气,当着刘胡子的面说:“掌柜的,这样不妥吧?咱俩现在也是隐名埋姓地躲祸,你收留刘副营长,这不更添了危险吗?你再酌量酌量。”宋承祖不大高兴:“春海,你说了些什么话!不脸红吗?老部下抗日遇着困难来找我,我能推出去不管吗?”裘春海继续辩解:“不是说不管,我是说咱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哭不过来那么多的乱葬岗子。”宋承祖更不高兴了,喝道:“你给我闭嘴!”转脸又对刘胡子说,“刘胡子,你就留下来,不过要注意安全,白天别出门,藏在吊铺上。不是我撵你,这儿也确实不是久留之地。”刘胡子连连点头:“营长你放心,我不会久留的。”
第二天一早,宋承祖穿上长衫,戴上墨镜要出门去找虎子,临行还安排裘春海给刘胡子把吃喝送上吊铺。裘春海拿了几个烧饼,提着水壶爬上吊铺。他看着刘胡子吃喝,和他聊起来。裘春海开门见山说刘胡子不仗义,说营长正在困难处,为了找儿子不回山东老家,要是暴露了,大家都没命。刘胡子特别在意仗义不仗义的话。即然裘春海这么说了,他不能再赖着不走,当下决定趁营长不在就走。要不,出了事也对不起营长。
裘春海说:“胡营副,真对不住啊,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别怪我说话直来直去的。”说着,塞给胡子几个火烧,送胡子出门去了。
宋承祖在破烂市场溜达,寻觅着虎子,找了半上午,也没找见虎子,只好沮丧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