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难临头
:有钱吗?潘二爷说:没钱。大汉笑了:那你拿什么和俺赌?潘二爷:赌衣服!大汉笑:你那身衣服一钱不值。大汉起身要走,潘二爷一把拉住他:赌俺眼睛,一个眼睛二十两!大汉说:你的话俺从来不信,你给俺算了几次卦,没一次是准的。
潘二爷说:这回是准的,俺输了,把眼睛给你,算我背运;俺要是赢了还把眼睛给你,你给俺银子。大汉笑:俺要你眼睛干啥用?一钱不值啊!
潘二爷说:赌个乐子,让全镇的人说你牛,你是第一高人!你把能掐会算的潘二爷的眼睛赌到手里了,你比神仙还神仙!大汉笑道:你说这话俺爱听,冲这,陪你玩一把,眼睛不眼睛的就算了。
众人听说这边赌眼睛,都不玩了,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二人依次出牌。潘二爷眯起眼睛仿佛在掐算,之后,潘二爷把牌亮出来。大汉推牌说:你赢了!
潘二爷欣喜,突然半天不说话,伸出手大喊一声,五个手指深深地嵌入眼窝使劲一抠,带血的指头上,捏着一个血糊糊的眼球,啪的一声,眼球拍在了桌子上。大汉惊出一身冷汗。潘二爷坐在那里半天无话,没有去捂已经空了的眼眶,血从眼眶里流出来也不去擦。在场的人都惊在那里。
潘二爷大喊一声:拿钱来!大汉吃惊地将钱掏出,放在桌上。
镇外树林里有个小坟包,坟前烧着三炷香,摆放着三碗酒。潘二爷跪在坟前,烧着黄纸,嘴里叨咕着:弟兄们啊,你们在那边挺好吧?饿了就跟我念叨一声,饱了就打个嗝儿给我听听。你们那么多人在一块儿,多热闹啊,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世道上活受罪。阴阳两隔,就一层窗户纸儿,哪一天我一口老气儿打破这层纸儿,咱兄弟们一块儿聚聚。烀半片子猪肉,喝几碗大酒,听一宿小戏儿,高兴了两手一抖,扔几把骰子,叫一声没钱的快上来!我……想你们啊!你们都把俺忘了吧?可俺没忘你们啊!每年都给你们烧香、摆酒、说话啊……
潘二爷说完凄然一笑,他被挖掉的眼睛用布缠着,还流着血水,另一只眼睛流出老泪:兄弟们,俺对不起你们啊,当初不是俺那一卦,你们说不定现在都好模好样活着,一盅小酒儿一袋烟,倚在被垛上,看孩儿们满炕打滚儿,老婆在灯底下做针线……可咋就偏偏让我活下来了呢?现在俺才明白,活着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活着……
潘二爷说着,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黑旗:兄弟们啊,当初咱们都是为了这面黑旗,把一腔子血倒在咱家乡的土地上,今天我把这黑旗给你们送去了,不能再连累那些活着的弟兄,不能再有人因为它送命!
潘二爷仰起脸,呆呆地看着天,轻声说:兄弟们,我给人算了一辈子卦,今儿个真算到自己头上了,兄弟们,咱回头见!他说着,将黑旗放在火堆上烧着,火堆上燃烧着黑旗,映红了他老泪纵横的脸。
潘二爷进屋来。管缨娘一脸严肃地问:潘二爷,你给孩子找的什么活?她胳膊咋青了?潘二爷低头说:嫂子俺向你招了吧,陆家老太爷有个癖好,爱掐人……
管缨娘摔了药碗: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缺德不缺德呀?啊?你眼睛怎么了?潘二爷说:瞎了。管缨娘发狠道:是人瞎了,眼睛才瞎的!
潘二爷哭丧着脸:嫂子,俺给自己算了一卦,大限到了。管缨娘皱眉道:你别装神弄鬼儿了,谁信你啊?算了一辈子卦,哪一卦算准了?当初要不是你算的那一卦,非得要在八月节打那一仗,管大田他们能死吗?
潘二爷笑眯眯地说:痛快!俺就想让你骂。管缨娘训斥道:你还觍个脸说呢,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掖县兄弟吗?你原本也是个出生入死、征战疆场的英雄好汉,你自个瞧瞧现如今变成了什么样?无家无业、无情无义、装神弄鬼!你咋能变成这样?咋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那时候嗷嗷喊着要堂堂正正做人,做个杀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