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第二次重逢出了糗事,榕嘉颇为惊异她以为是今生休提的天大秘密,亦嗣却态度轻率地敞开来就聊。
当年已经分手了的两个爱人千辛万苦地约到第三地去见面。一进房间,两人都想到五年多前谷关那夜的未尽之意。亦嗣就亲吻起榕嘉,心中涌上无限柔情。这次不同,这次是榕嘉主动要他来的。她出国后忙着适应新环境,他跑船收信不便,虽未明言分手,却很快连信都不通了。亦嗣工作的货柜船第一次停靠美东大港,只有短暂停留,他犹豫许久要不要给榕嘉打电话问候。他高兴自己到底是打了电话,毕竟是相恋多年的初恋情人,电话上聊着聊着就感觉旧情复燃。原先亦嗣不抱任何希望,只想问问近况,他想哪怕榕嘉说要结婚了,他也只会献上祝福。没想到她却坦诚地尽诉相思,最后告诉他明天需要出境,去趟加拿大办理护照事宜,很希望他前来一会,她会安排好旅馆,先他入住等候。虽然他明知此行有凶险,如果逾假未归就会被当成“跳船”,可能就此流落美国,成为黑户。前辈都警告他别去边界,他手上那本不大好用的护照上面没有加拿大的签证,形同“无证旅行”,随时可能触法被抓。然而所有的顾忌都敌不过思念的心,亦嗣硬着头皮赴了约。
“还好来了。”在隐约能听得见远处瀑布轰然,伸手不见五指的旅馆房间里,他的唇得以探寻旧地。亦嗣心里想:“一切都值得!”榕嘉比在台湾的时候丰腴了一些,吻着情人柔滑的肌肤,亦嗣感觉如幻如真,唯一踏实的是这里不是他们封建保守的家乡,是远在千里之外,尼亚加拉大瀑布旁边的旅馆蜜月套房。虽然他们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妻,少了那一张迟早要补上的婚书并拦阻不了他的热情。亦嗣当完兵后上了船,五湖四海漂泊了数年,在世界各大港口经验过各种肤色的伴侣,早非昔日谷关毛手毛脚的吴下阿蒙。他拿出手段,慎重轻柔,慢条斯理,他要给他的女神一个浪漫的初夜。
榕嘉的泪沿着脸颊流下的时候,亦嗣初初以为那是快乐的眼泪。他轻轻地吻去一滴、两滴,三滴、五滴,八滴、十滴……终于有点慌乱地问道:“宝贝,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伤心了?”
榕嘉却从无声的啜泣渐至号啕。亦嗣把佳人抱入怀中,心痛又不解,揉乱了榕嘉的头发,喃喃安慰:“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很珍惜你,我爱你……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榕嘉把头埋在亦嗣的胸膛上痛哭,断断续续地诉说她出国以来五年的苦况:她到美国的时间正好撞上保钓运动高潮,在台湾戒严令下长大的青年只要还有点热血,对革命的浪漫哪有抵抗力?榕嘉丢下功课参加了保钓社团,又因为长得体面,会说会写,还被推到了队伍的前排,暑假到纽约去串联游行以后就被国民党的职业学生盯上,打了报告回台湾,上了当局的黑名单,有家归不得了不说,还连累了在公务机关任职的父亲。身在异国,内外交攻,学校成绩就落下了,混了两三年,奖学金没希望了不说,早该到手的文学硕士学位也遥遥无期,只好以打工为主,工余转读两年制商科。哪里想到拿到了初级商科证书,没有居民身份还是找不到工作,只得接受一个毕业就能申请绿卡的电机博士追求,办了结婚登记。这次她出境改签后回去就举行婚礼,搬进快要排到号的已婚学生宿舍。她约了亦嗣来相会是要道别,他们只有这一夜的缘分。她不爱那个人,她不愿意为没有感情的丈夫守贞,她爱亦嗣,她应该在谷关的时候就把自己给他,她哭着要他理解,她不能让父母感觉她在美国混不下去,两老还期望将来她能帮助弟弟留学呢。而且别说她回不去了,就是她能回台湾,她父母也不会让她嫁给一个终年漂泊的水手。她怎么忍心让尽心栽培她、送她出国留学的父母失望?!
“你就对我忍心?你就让我失望?”亦嗣感觉凉水浇头,心碎成了齑粉。虽然自从榕嘉离开台湾,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