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了胰子,总算心里平静了一些。
往后,桃儿再遇见向凯,总是躲着,不是嫌他,而是怕他。而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她打饭时,常常是他恰好排在她后头,她开会时,他也常常偏巧就坐她旁边,这让她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直到有一天,向凯告诉她,石家庄有人要回来,取一些工具,回来的人很可能是炝锅,她才仿佛从一个什么圈套里退出来——她要告诉炝锅,他要愿意跟她好,她会答应他的。或者更婉转一点儿说,他要愿意跟她好,她可能会答应他。那样,她就死心塌地了。
炝锅要回来的那天晚上,桃儿躺在黑屋子里,眨巴着眼睛,就是睡不着,到天都麻麻亮了,才稍微迷糊了一会儿,然后,梳洗打扮,早早地奔厂里去了。这一天,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她最贴切不过了。可惜,盼星星,盼月亮,还是没把炝锅盼回来,一打听,原来回来的是他们保全车间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儿的保管员,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最失落的一天。
下班,桃儿在存车处又巧遇到向凯,他问她:“炝锅回来了吗?”桃儿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炝锅的名字打向凯的嘴里说出来,叫她心里一阵阵刺痛。向凯劝她:“别太失望,这次没回来,可能就下次回来。”桃儿说:“我说过我失望了吗?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失望来了?我凭什么要失望啊?”对她的挑衅,向凯并不接招。“好,不失望就好,正巧青年宫有个联欢会,咱们一起去吧。”桃儿说:“我没工夫。”骑车就走了。
一道上,她撞了两次车,还掉了一回链子,她突然感到寂寞和空虚。蹬出去不到三个楼口,她一拧车把,掉头又往回骑,快到车子门口,跟向凯打个对头,她问向凯:“你刚才的邀请还有效吗?”向凯说:“有啊。”桃儿说:“那么,咱俩一块儿去吧。”
他们到场的时候,联欢会已经开始,人们围成老大的一个圈子,席地而坐,原来这个联欢会是染料厂和染化三厂为庆祝他们的协作挂钩联合举办的,除了唱歌跳舞打快板之外,还特邀了驻军某部炮连给大伙儿示范轻机枪对空射击表演。这里有几个显然跟向凯是熟人,一再打听桃儿跟他的关系,他都一笑而过,桃儿因为两眼一抹黑,只得跟屁虫一样,向凯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在人群中,桃儿的心情好了许多,很像雨过天晴。散场后,大伙儿各自推上自个儿的车,驮着各自的女伴,或是陪着各自的女伴,离去,却没有谁主动要求送她,因为他们都以为向凯是她的对象,理所应当由他来效劳。奇怪的是,她居然对人们将他们俩视为一对的眼神儿,并不反感,起码没有表示出反感。
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桃儿才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她坚持不让向凯送她,向凯非常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答应了,没勉强她,他知道,她不是可以勉强的闺女。桃儿一个人蹬车走了,他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尾随着在后边,桃儿知道他在暗地保护她,又后悔自个儿的执拗,几次想下车,等他跟上来,两人并肩骑,还可以说说笑笑……她得使劲蹬车,把向凯甩掉,不然,她怕她改变主意,停下车等向凯跟上来——真要这样,她会对炝锅有愧疚感。
到家,她把车推进屋,这两天,总丢车,得小心点儿。她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一个,就把门打开一条缝儿,偷偷往外瞅,还好,向凯并没有跟上来。她妈问她:“你遇见坏人了?”桃儿头也没抬,仍然盯着门外:“不是坏人,是我们单位同事。”她妈又问:“他在你们单位是干吗的?”桃儿说:“是工会的。”她妈来劲儿了,摆开架式,要准备刨根问底了,桃儿赶紧装着打哈欠。“困死我了,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之后,就躲起来了。
“你又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了?”梨儿仰躺着,枕着胳膊,问她。“没有没有,我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桃儿说。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