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爷老脸一红,皱眉穿衣,不言语。
话匣子捡一件睡衣披身上,“不成正好,就你这破心脏,要是你在我身上蹬了腿儿,算谁的?”
六爷开冰箱,冰箱里满满都是啤酒、洋酒。
“你这儿没小二啊?”
“没有,爱喝不喝。”
六爷捡瓶外国啤酒,凑眼前看好半天。
“德行!看得懂吗?”
“看得懂,上面写‘热烈祝贺张学军同志五十岁生日!’”
“臭美吧!”
“底款儿是‘倾慕者,宁麦霞同志。’”
话匣子一枕头砸向六爷。
六爷开酒,一口气咕咚咕咚下去半瓶。
“真他妈难喝,一股子哈喇子味儿。这一瓶酒多少钱?”
话匣子张开四指。
“四十?喝一瓶儿哈喇子要他妈四十,还不如跟你亲嘴儿呢。”
“要不要脸啊你!”话匣子起身夺过啤酒瓶,自己喝起来。
“你说,酒吧有什么可去的?灌一肚子洋水儿,两眼一抹黑,冲到人群里,逮谁摸谁,反正都他妈喝飞了,谁占谁便宜都不知道,逼去的地方!”
“充什么好汉啊,就跟你不想挣这钱似的。”
“隔壁老花猫开那间不是求我卖的地界?界底儿那俩南蛮子不是我说话二爷能租他?我要开早开了,活了大半辈子了就差这两个钱儿?”
“那时候你能知道这地方今天这样?后悔去吧你,就烦你这种心里酸着嘴上撑着的,什么年代了六哥?”
六爷咂摸着嘴,“话说回来,我琢磨过,我要是开个酒吧,一定全摆长条凳,一桌放一张高背大椅子,上面铺上一张虎皮垫,外面插一酒望子,喝酒都用碗,有清酒,有浊酒,跑堂儿的得会筛酒??”
话匣子自己点了根儿烟,“进门再贴副对子,‘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您那是座山雕的聚义厅!”
六爷拍手:“好名字,我们话匣子人美,还聪明,你说说,我当初怎么那么傻?”
“你现在也不精!”
“不精!傻得就剩口水了,哪儿像我们话匣子,脚指甲缝儿里流出来的都是人精味儿!”
话匣子看六爷神色异样,心中雪亮,轻笑:“别跟我这儿逗牙签子!说吧,什么事儿?”
六爷眉毛拉下来,红着脸笑。
“借多少?”
“闷三儿酒驾,还打了人,进了号子,酒驾罚两千,打人赔三千,车的钱还不知道呢,交款领人,我凑了两千,你能拿多少给多少。”
“六哥,我手头也不富裕,你也知道我生意什么样儿。”
“得,就当没说。”六爷转身就走。
“闷三儿怎么回事儿啊?当代驾还喝酒,多大岁数了,还作?你说你摊上他有什么好处,那腿上十八针现在夜里还扎得慌吧。”
“你甭他妈废话,一句话,帮不帮?不帮,我也不求着你!”
话匣子把烟头一扔,“酸猴子脸,说变就变啊!不帮!有本事找你那帮瓷器去!”
六爷开门而出。
六爷走出酒吧,太阳刺眼。他心里泛凉,到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小二,走到街面上,仰头灌。酒也泛凉,冰爪子一条线,渗到胃里化成火,搅得他心焦气躁。
话匣子提着鸟笼子追出来:“哟,脸儿都绿了,跟我这儿还较劲!鸟笼子不要啦!”
六爷也不瞧她,大步流星地走,“东西都撂你那儿,我踅摸人帮忙。”
“你踅摸谁帮忙啊?谁愿意给你这钱啊?”
六爷瞪眼:“你甭管,我混了一辈子还没朋友了?”
“行啦,老话儿说这叫肉烂嘴不烂。”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