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14日 多伦多 圣麦克医院
当王小灯走进沃尔佛医生的办公室时,秘书凯西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探讨家居生活方式的妇女杂志。凯西对其中一则做草莓蛋糕的配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一点也没有听见门响。后来她在眼角的余光依稀扫到了一抹模糊的红云,抬起眼睛才发现是小灯。
小灯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桃红色的围巾,大衣底下露出长长一截桃红色的裙裾。裙裾随着脚步窸窸窣窣地挪移着,在地板上开出一簇又一簇灿烂的桃花。
佛要金装。凯西突然想起了小灯《神州梦》里一个篇章的名字。
“公车晚到……路滑……塞车……”小灯的声音很是疲弱,凯西把神经网眼绷到最细的那一号,才勉强兜住了几个字。
“沃尔佛医生要去蒙特利尔开会,五点半的飞机,你还有四十五分钟。”
小灯推开诊疗室的门,一眼就看见沃尔佛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束玫瑰。玫瑰是白色的,花瓣裹得紧紧的,离盛开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大约是刚送到的,塑料纸还没有揭开。塑料纸是透明的,层层交叠着,上面星星点点地印着些粉红色的心。
“生日吗?”小灯问。
“你没有吗?今天全城所有的人都应该拥有一朵。”
小灯这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就低低一笑,说沃尔佛医生,我就是全城唯一的那个例外,否则我为什么要穿越大半个城市来看你呢?
沃尔佛医生也呵呵地笑了,说叫我亨利就好。其实,不一定非得要等别人送你一朵,你若能送给别人一朵也是不错的。
“那你呢,亨利,你的花是送人的,还是人送的?”
这女人有点厉害,至少在嘴上。沃尔佛医生心想。
“上周的睡眠情况怎样?”
小灯从皮包里取出一沓纸来,递给沃尔佛医生。
2月7日 全日睡眠大约2小时45分钟。日间占30分钟,夜间分两三段,2点到6点之间。多梦。
2月8日 全日睡眠大约3小时,在夜间,1点以后,断断续续,多梦。
2月9日 全日睡眠3小时,白天1小时,夜晚2小时,大致4点至6点;还算完整。有梦。
2月10日 全日睡眠3小时,在夜间,1点以后,分两三段,有一些梦,但不多。
2月11日 全日睡眠5小时!白天1小时,夜间从11点左右至3点,中间完全没有间断。有梦。这是服新药以来入睡最早睡得最好的一天。
2月12日 全日睡眠4小时,全在夜间,12:30以后入睡,有一些间断。梦少。
2月13日 全日睡眠再次达到5小时,全在夜间,有间断。多梦。
安慰剂开始起作用。沃尔佛医生在笔记本上写道。
讲讲你的梦。什么内容?
还是那些窗,一扇套着一扇的,很多扇。其实也不完全是在梦里出现,有时闭上眼睛就能看见。
窗是什么颜色的?
都是灰色的,上面盖满了土,像棉绒一样厚的尘土。
最后的那一扇,你推开了吗?
推不开。怎么也推不开。小灯的额角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
想一想,是为什么?是重量吗?是时间不够吗?
小灯想了很久,才迟疑地说:铁锈,好像是锈住了。
沃尔佛医生抚案而起,连说好极了,好极了。小灯,以后再见到这些窗户,就提醒自己,除锈。除锈。一定要除锈。记住,每一次都这样提醒自己。每一次。
这段时间,哭过吗?
小灯摇了摇头,神情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可是亨利,我试过,我真的试过。今天,我以为我今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