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结案过诫
下,韩则林和韩韬将德庆县的案卷呈上。大尹接过来细细看过,命朱永茂抬起头来。朱永茂抬起脑袋,将近一年的牢狱之灾花白了他的头发,他瞪着眼睛看着大尹。
大尹说:“你借尸讹诈,打死二条命,众目共见,此案在德庆县已经问结,为何又要再告?”
朱永茂说:“禀老爷,韩则林手下的人把刘岐老婆打入水中淹死,那是有目共睹的,韩则林却收买了地邻仵作,硬诬陷小人打死了他的人,那两个人小人连面都没照,怎会打着?且不要论别的,就说小人主仆俱被拿住,关在大牢里快一年,就知道韩则林是何等有本事,他怎能容小人一下子打死二条命?况且这两人都年近七十岁,我要是当场见过他们,怎么会那么不知道厉害,只捡垂死的人来打?老爷细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蹊跷。”
大尹说:“既然如此,为何当时招供?”
朱永茂说:“那韩则林跟衙门混得很熟,堂上用极刑拷逼,若不屈招,我哪能活到今日?”
朱永茂的话韩则林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捅了一下儿子,韩韬跪上堂去大呼冤枉。
“老爷!我家跟德庆县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从未使过银两。朱家这样说,完全黑了良心。当日他扛着死人,打砸上门。我们全家老小四处躲避,那邓恩和田婆年老腿脚不利落,所以遭了毒手。这是事实,德庆县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他说船上的女尸是被田牛打落入水淹死的,淹死的人脖子上怎么会有吊死的勒痕?尸首德庆县太爷亲自验过,怎会是仵作谎报?朱家早不翻供晚不翻供,偏偏等天暖了才翻供,可见他是想等尸体烂得看不清眉眼,没有物证旁佐,他好巧言诓骗老爷。但求老爷细看看案卷,曲直定会昭然若揭。”
大尹冷笑:“这也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仵作,开棺检验,验那淹死的妇人。”
昨日朱勉偷偷找过仵作,仵作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公的买卖,千钱赊不如八百现。我也不管你冤屈不冤屈,也不想甚重报,有就现在送与我,凡事自然看顾三分,若没有也就罢了,决不催你。将来这句话你且收着,我没耐性等。”
朱勉把五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仵作立刻两眼放光。
“验尸的时候,烦你睁只眼闭只眼,给句活络话,案子结了还有五十两好处给你。”朱勉说。
仵作嘴上推托着,银子已经收到袖子里去了。
验尸现场,仵作让官差将棺材中的死人搭出来,放在芦席上。仵作掏出来象牙筷子说:“把遮尸布掀掉。”
官差拿掉遮尸布,仵作走上前看了尸首一眼,心头不由一惊。不知何故,那女尸竟然没有腐烂,完好如生,颈上的索痕经过一年的打磨越发显眼。仵作做梦也没有预料到会如此尴尬。尸体烂了可以从容作梗,出脱朱家反陷韩家,对他来说不过是卷舌之劳。如今勒痕还在,虚报了,大尹心血来潮亲自检验又该如何应付?踌躇间,大尹瞧出了破绽。撩衣袍走到仵作身边,瞪着一双虎目盯着他。仵作额头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用最快的速度扒拉清楚了心里的小算盘,保别人的命不如保自己的前程合算。
大尹命他:“如实报来!”
仵作不敢隐匿,一一实报:“回老爷,此女尸,二十八岁,周身无伤,颈下有缢死的绳痕,此人不是淹死是吊死的。”
朱永茂和朱勉暗自顿足叫苦,大尹把所报伤处,和德庆县的卷宗一一对看,分毫不差。
大尹问朱永茂:“案情确凿,为何又往上诳告?说!这缢死的女人来自哪里?”
朱永茂连连喊冤:“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确实冤枉!”
大尹生气了:“休要强辩,给我夹起来!”
朱永茂大声喊:“老爷!坑民犹如父杀子,三条人命确实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