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引
村里锣鼓齐鸣,欢送桂兰。据说这次干部培训班是为了从最基层选拔县干部,成绩优异的将留在县里任职。场面很热闹,但热闹里有一些不对劲,因为欢送的人群里竟没有玉翠家的一个家人。
学校里,白香衣的房门紧闭,男人们走过学校时,忍不住觑几眼白香衣的房门,窃窃私语,“春生这小子恐怕起不了炕了。”女人们别扭地偏着头走过,鄙夷地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白天的,还关着门穷鼓捣!”
白香衣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东西,可想不起来。让春生帮着想,春生抓耳挠腮,忽然一拍大腿说:“小黄不见了。”细细想来,春晖出事的那天,还见过小黄的,后来就再没有见过。春生想恐怕是被哪个孬种偷了去煮着吃了,却不肯告诉白香衣,怕她伤心。
又过了几天,白香衣提出去看看春晖,春生顾虑重重,不肯答应。白香衣说:“咱们应该告诉他,咱们结婚了,也好让他放心。”磨了几天,春生才勉强答应,嘱咐说不能太伤心。
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白香衣眼里没有泪。对着积雪覆盖的小小坟头,白香衣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临走的时候,春生踢了一下坟堆下的一个小雪堆,露出了半截黄毛尾巴来。他们把雪扒开,正是小黄的尸体。
白香衣忍不住感念,有些时候,狗比人更重情义。春生回村拿来洋镐,刨了个坑,把小黄埋在了春晖的旁边。
玉翠在白香衣和春生婚后一个多月才肯出门,带着满脑袋的红血印,没有了以前的底气,说话的声音大不起来也亮不起来了。玉翠守着春宝和存粮过日子,家里冷清得掉一根针,那响声也能惊天动地。每到吃饭的时候,玉翠就长吁短叹。春宝说:“娘,要不叫春生他们两口子来家住吧。”
玉翠瞪眼:“门儿都没有!”
春来来信了,玉翠让存粮念给她听,存粮举着那张信纸,磕磕巴巴地念不成句,但是玉翠听明白了,春来在部队里很好,见天有肉吃。玉翠听得不过瘾,叫存粮又念了两遍。大儿子窝囊,看不住自己的媳妇,二儿子忤逆,要媳妇不要娘,远离家门的小儿子春来成了玉翠的寄托,心里堵得慌了,想想见天能吃肉的小儿子,心里就顺畅一些。
可是眼看就要过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年铁定不团圆,东一拨,西一靠,拢不成堆儿。玉翠几次想去找崔瞎厮的晦气,都没去成,这时身子骨好了许多,就瞅了个好天气,扶着存粮去兴师问罪。
见到崔瞎厮,崔瞎厮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玉翠那儿套出了话,知道春生得了一双烂鞋子,就大做文章说一切都坏在这双烂鞋子上,不但让福星变灾星,而且拖累得白香衣和春生都有灾。
玉翠越听越觉得对景,可不是他们两个都遭了灾!玉翠从怒气冲冲变得低声下气,央告崔瞎厮给破解的法子。
崔瞎厮表面镇静,心里却提心吊胆,怕民兵们瞧见有外村的人来找他,挨批斗,急于打发玉翠走,还得断了她再来的念头。于是就说:“办法有,那就是给你家老二和老二媳妇一人做一个替身,埋在你家院子里的树下面。替身里要填上他们本人的头发,还要写上他们的名字。你家院子里种了些啥树?”
“就一棵石榴。”
“那这替身得明年五月石榴开花的时候才能埋。如果十年内不出问题,保你家顺风顺水,再没有沟坎。”
玉翠一听,就急了。“十年,这也太长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这叫破鞋祟,破解起来最难,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不周全些,捅出这么大的漏子。”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玉翠扶着存粮回家,骂了自己一路:“手咋那么贱,弄破了老二的鞋,招来了破鞋祟,搞得家宅不宁。”
小三避难回来,没有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