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后去告别问问的卧室:祝福你问问!未来无论正常还是独具,请别忘记那一曲《童年时光》……
再去告别了那座属于依的古园:雪地上,一行年轻的脚印吸引着另一行年轻的脚印,从而,小树林中埋藏下一个炽烈而危险的初吻……
然后去告别秦汉的居处:在他心爱的磁带、酒瓶和方便面上亲切地靠一靠。是呀老兄,这人间的戏剧哪有个结尾?所以你也别说没有希望……
再去告别姑父的花园:在当年那个敌人的家里,那些花草居然也长得枝繁叶茂……
然后去告别阿春的童话剧,和阿秋的舞房;告别了泠泠的家门;告别丁一与世界初次相见时的那条小街,以及我初来丁一时的那个小院、那间小屋……临了甚至没忘了去隔壁,向那对身魂牴牾的小夫妻说一声保重……
然后我横向于时间飞翔,去寻找“丹青岛”。
传说中那个遥远的海岛,或那遥远海岛上的奇异传说,其实就在时间的近旁。
思想快于光阴。
瞬间便飞临其上:蓝色在大海围裹着一块红褐色的土地,镶了银边的海浪一涌一落一涌一落,似为它叹息,为它排遣伤痛,或为它梳理郁结在心中的疑难……
我慢慢降落,海岛慢慢扩大。
只闻海浪轰鸣而不见其波涛之时,我才知道,这海岛其实也真不能算小。白色的海鸟在头顶上飞舞,欢叫。我跟它们打个招呼:“喂!这可是丹——青——岛吗?”它们便一群群精灵似的飞下来,但不落地,只是擦着树梢或贴近地面缓缓盘旋,嘹亮的欢叫声随即凄长,沉郁,变作哀歌……而后,不知是怎样一个信号,所有的鸟儿同时转身,汇成一群,朝同一个方向飞去。
我知道它们是要我跟随。
白色的鸟群,或有黑色的翅膀,如同送葬的队列。
我夹在它们中间,飞过树丛,山丘,荒地,飞过沙滩和海浪……绕着那海岛像似行一个仪式,或是要我看遍诗人与画家曾寄望于斯的每一寸土地……然后它们落下来,像飘洒一地的纸花,散落在海边一处嶙峋兀傲的岩石群中。
这是什么地方?
它们惟“咕咕咕”地哀鸣。
这儿,可有什么值得多看的吗?
它们忽不作声,仰天俯地,神色黯然。
我在那石群间慢慢察看,鸟儿们簇拥在我身后。
好像没有什么。石峰林立,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鸟儿便又都飞起来,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顶上飞起飞落留连不去。
我知道它们是要我上去。
上去,上去,上去……呵,这下看清楚了:那巨石朝天的部分竟是一面浮雕!四下望去:原来所有岩石的顶部都有浮雕或图画——面面形态各异,一幅幅色彩纷然!
所雕所画皆是凡人之面目、寻常之人体……刀砍斧刻并不求其细腻,走笔落色亦不仿效真实,似乎一切都是即兴而发,单为宣泄一腔思愿与情怀,或只是为着劳作之欢愉,行为之流畅,呼吸之自由……锛凿挥洒,只期图生命的舒展,与四周的云行风走、浪起潮平合为一曲天籁……
但是慢慢我看出了一点蹊跷:所有的面目皆呈困惑,焦虑,拘谨,甚至是恐惧状,而所有的形体却都似放浪不羁,尽情地挥舞,炫耀,夸张,乃至于暴露……怎会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什么意思?仅仅是即兴?可即兴,难道会如此不谋而合?想想吧,闭起眼睛想想吧:若非如此又当怎样?若非如此又能怎样?睁开眼睛再看看吧:唯其如此,那面目与形体才都美丽!设若颠倒,比如说形体困惑、拘谨而面目放浪、张扬,岂不丑恶?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对了,詹曾经说过:在那样的时候,我总是不能靠语言来表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