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的海报,上面的歌星没一个邹飞认识的,连他们名字里的字都有不认识的。一茬新歌手成长起来了,从父母给他们起名字用的那些字,就能知道,时代真的变了。
春节这几天,邹飞在家待的时间长了,无意中看到父母的养生书,发现自己曾经的生活习惯竟然跟医学上提倡的合理的习惯背道而驰,比如不吃早饭、熬夜、喝浓咖啡。由此可见,自己曾经热衷的,并不一定是对的,不光生活习惯,对社会的态度,想必也是如此。
邹飞现在能清晰地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按人类的既定路线,组建家庭、生育下一代、如此一代代传承下去;一条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完全按心里所想去生活,追求自己所追求的,在这条路上,人类看上去的正常要求反而不正常了。
毫无疑问,邹飞目前更亲近后者,事实也是如此,他一直在给自己活着,没有注意到世俗的规矩——比如到了一定岁数得结婚生孩子。之所以这样,除了他想完成自己的追求,还有一个原因是,想先自己活着看看,证明这条路的可行——只有信仰和不苟活、不低头、不放弃的原则,也能活得挺好,然后日后教育孩子:“看,你老爸就是这么过来的,没问题!”
春节,邹飞在爷爷家过年。看到自己的侄子能满地跑了,曾经追着男生打闹的小妹妹已经挎上了男朋友的胳膊上街去买东西,爷爷这一年拄上了拐杖,这些让邹飞感受到生命的变化。
听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对话,这些家长里短在此时竟然有一种巨大的能量,让邹飞对生活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原来别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之前他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不得不承认,人都是生活在社会关系中的——家庭关系和工作关系,这是人无法跳出去的。
以前邹飞以为自己和那些上班的同学不一样,他不用坐班,不必打卡,拍拍自己喜欢的照片,挣点儿稿费,是一种自给自足简单的生活。后来醒悟到,即便拍摄的画面本身跟商业无关,但这个行为依然是商业行为,除非自己不从杂志社拿一分钱。如果从社会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人生本身就是一场买卖。社会是一个整体,人无法不借助他人而直接获得自身价值——个人价值只有在社会中才能实现,一个人跟谁谈价值去。就像地球,可以自转,但甭管你怎么转,还是在绕着太阳转,脱离不了轨道。
邹飞想起了政治课里学的“价值”、“交换”等词,发现自打人类社会脱离原始以来,一直在为这些词所表示的那些事儿而忙活儿着。难道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本质?
这个春节,邹飞想了很多事情,把许多以前不舍得放下的东西抛在脑后,同时,也带了很多新东西继续前行。
春节过后,邹飞最大的变化就是,决定给自己办理社保。他虽然给杂志社工作了两年多,依然算编外人员,不用坐班,不用开例会,只是有事儿就叫他过来商量商量,需要什么图片了就派他出去,有不多的底薪,主要还是靠照片的稿费。所以一直以来,邹飞就没有过三险一金,他也觉得这些不重要,看病、退休、养老金……都距离他遥遥无期,从没想过主动去缴纳。从毕业到现在,八年过去了,别的同学的社保已经有八年历史了,他的还是崭新的。
以前买东西的时候,中年妇女管邹飞叫小伙子,现在都叫他老爷们儿了。他知道,自己的心可能还不老,但外表已经有了包浆。既然都是老爷们儿了,那就得干点儿爷们的事儿,不能再稀里马虎或像个孩子似的过日子了。
过完春节邹飞就三十岁了。现在每当别人问他年纪的时候,他无法再说自己二十多岁了,“三”字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不年轻了。如果六十岁退休,他已经过完一半了。前面的三十年过完就算了,怎么着就这样了,后面的三十年,他得多替自己考虑考虑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