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他底这一切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只想到你。我在这里才感到平安。”他诚恳地说,作了结束。他怕虚伪。
“是的,真是讨厌!”蒋淑华说,得到了证明,满足地,幸福地笑了,在桌上按住了他底手。
汪卓伦看着她。当她这样地表现时,汪卓伦,在他心里响着另一种声音,不能满足了。
“不过我今天很激动。”他皱着眉,诚恳地说:“我一进门就想向你说。我今天错了!”同时他底眼光问:“但是怎样才是对的呢?”
第二天,汪卓伦阴郁地走进海军部,觉得这个地方再不能适合他;忘记检阅的事。但当他刚刚坐下时,他底精明的上司就愉快地走进来,用响亮的声音向他说,因为临时缺人,部里决定派二十个人到江上去,他们这一部分决定派他。汪卓伦站起来,表明自己不想去。上司快活地打断他,说他非去不可,因为他仪表最好,且受过训练。
“啊,受过训练!”汪卓伦想,坐下来。
于是,像常有的情形一样,汪卓伦没有了自己底意志,机械地随着这个大的机器运转。于是,汪卓伦换上了海军中尉底白色的军服,出门上了汽车。他觉得今天特别不能习惯这个漂亮的、带着装饰的制服,走路时不停地、机械地摸着衣领。
是晴朗的,愉快的日子。汪卓伦下车时觉得自己轻松、灵活、快乐、而有些惆怅。在这个大的机器里他没有意志。他抚摸着衣角和领章,带着青春的甜美的意识环视着自己底挺拔的衣装,感到空气在阳光下喜悦地颤动,企图证明这一切底意义,证明领章、袖扣、花纹、空气、阳光和自己底意义。
那种阴郁的心理是迅速地消失了。活动带来了肉体的愉快。他只是还有些惆怅,觉得他底周围和他自身里面总有一种不明确的东西存在着。汪卓伦是显露了那种幼稚的、单纯的心灵底特殊的软弱,但那种惆怅给他一种启示,使他觉得他就要做一种努力,就要见到非常的,不平凡的景象,而得到非常的东西。
他和朋友们走下石阶。凝视了在江面上展开的,巨大的场面。他看见了——首先看见了激动的、闪灼的、浩荡的大江波涛;阳光在波涛上闪耀。他底内心底启示变得鲜明;他觉得像波涛一般鲜明。
他皱着眉,闭紧着嘴唇,走下了清洁的台阶;两旁列着兵士。他和同事们上了扬着旗帜的、漂亮的小汽艇。
江面上有另外两只汽艇在行驶,它们所驶过的水面上留着长长的明亮的波痕,好像大江里出现了两条激动着的新奇的河流。正面排列着五只军舰,每只相距一百米远,舰首向西,扬着旗帜。围绕着它们,停泊着小的炮舰和鱼雷舰。鱼雷舰正在缓缓地移动,舰首向着江岸。
汪卓伦们底汽艇向江心驶去时,最前面的一只舰,宁海舰上面扬起了军乐。同船的人们底脸孔严肃了,但汪卓伦露出了耽忧的、恍惚的微笑。他耽忧他会太愉快;照他所习惯的,他企图抑制住他底内心底丰富的颤动。军舰在试乐。汽艇驶过,先是一只,其次是更明亮的一只,上面有人向他们招手。汪卓伦底眼睛被耀眼的波涛惑住了。他转头向着江岸。看见了码头,街道,密集的房屋和行人,在春天底早晨,阳光下有几千种闪光,几千种色彩。
“多么丰富,多么美!”汪卓伦想。
“汪卓伦,有人喊你!”朋友向他说。
汽艇在宁海舰旁停住,送五个人上去。然后驰过宁海舰底舰首。从宁海舰底栏杆上有人活泼地招呼着汪卓伦。汪卓伦站起来,但汽艇摇晃,他又坐下。在这种场合被人认出而招呼是一种强烈的幸福。笑容好久留在他脸上。他注视着离开着的,在江里显得雄伟的宁海舰。
另一艘军舰上有了军乐,好像欢迎这支灵活的、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的汽艇。
汪卓伦同时注意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