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去了……还有一只金戒指。”被安慰了的蒋纯祖回答,毫未考虑。
“啊!”朱谷良说,站住环顾。
石华贵领导着他底伙伴们在荒凉的村庄中探寻,穿过店铺、家宅、猪栏、和积雪的谷场。在荒凉中作这种行动,石华贵充分地意识到他底这几个伙伴,在朱谷良插进来之先,是和他共生死的,就是说,他们服从他,而他,石华贵,可以为他们而死。这种意识在他底失望的心里重新"捌鹆硕灾旃攘嫉某鸷蕖S谑撬谝桓鱿脸さ墓瘸”呱险鞠拢*沉地面对着前面的山坡,而望着坡下的一条冻结的、弯曲的小河。他底伙伴们在他底背后,随着他站下。
常常的,有着真实的权威的人,是要他底朋友们来体会他底心情的——他底朋友们不得不如此。石华贵站下,露出那种为精神界底叛徒或强盗们所有的轻蔑的表情,凝视那条冻结的小河,大家便站下,耽心地从侧面看着他。
石华贵,感到大家在注意他,延长了他底对那条小河的凝视;他底凶恶的视线表示,由于他底无畏的力量,他们之中将有人永不能渡过这条河。疾风在雪上打旋,吹动他底肮脏的长发。
他底这种表情,在先前,对于这几个人是有着绝对的力量的;但现在,大家却有了另外的想法。那两个年青人,看出来这种态度是对朱谷良而发的,由于反抗的缘故,怀着兴奋,把这种态度看成一种懦弱。他们开始明确地站在朱谷良一边,而希望申诉他们底存在和权利了。
丘根固显得很冷淡,他底态度表示,无论石华贵怎样,都不能妨碍他。他觉得,在这一片旷野上,正直而有力的人,没有屈从于任何权力的必需。这个人,是一惯地用那种世故的,冷静的态度周旋于石华贵和朱谷良之间的;他对他们没有要求;他底多年的家长的生活使他善于处理自己;他是对这片旷野上的任何人都没有那种深刻的内心底缔结的。
石华贵在一阵冷风里猛然转身,凝视着丘根固。丘根固注意地看着他。
“老兄,我们只有四个人了!我们死掉三个了!”石华贵冷笑,说。
丘根固浮上一个愁苦的、了解的笑容,看着他。“不是还有……”刘继成怀疑地说,目夹着他底红肿的、发炎的眼睛。
“有,有什么?”石华贵威胁地问。
年青的、生病的兵士沉默,在裤子上擦手,生怯地看着石华贵。
“我说有姓朱的他们一路呀!”他抱歉地笑,说。
“姓朱的!”石华贵盼顾,“混帐东西!你不服气!”“我总没有说错呀!……我总有说话的权利呀!”刘继成迷乱地笑着,说。
石华贵,明显地感到他底权力已经丧失,在那种唯有丧失了权力的英雄们才能知道的锐利的痛苦中战栗起来,笑了一个迷惑的笑容。他垂下手,喘息着,他底眼睛可怕地发光。于是他大步走向这个年青的、烂眼睛的、病弱的兵,举起拳头来。
刘继成迷乱地、抱歉地笑着,闪了一步。苍白而发肿的张述清跟着走了一步;他是对刘继成有一种本能的、兄弟的忠心,希望他底年青的伙伴知道,石华贵要打的,是他们两个人。
那个丘根固,那个家长,是落到困难的处境里去了。在他底惯于冷静的、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苦闷的笑容。他确定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决定不干涉,但是当刘继成被石华贵击倒到雪里去,而疑问地、惶惑地笑着看着他的时候,他感到良心上的不安。
石华贵喘息着,站住不动,在冷风和雪尘中威胁地看着他。于是,感到路途底渺茫,他感到寒心。而一种热情在他心里发生,使他忘记了那两个无力的年青人,而谄媚他面前的这个野蛮的英雄。
“怎样?”石华贵说。
丘根固,在那种不安里,谄媚地、卑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