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
脑部手术吗?」
「上次手术的结论是,手术后三个月到半年是观察期,但永远不会再动手术了。这个结论是第一流的专科医生做的,他就是给你开刀的巫主任。」
「巫主任?一直没见到他。」
「恐怕见不到他了。可以告诉你,巫主任在为你做过手术后三个月,神秘自杀了。」
反应是冷静的,朱仑沉默了好久。她仿佛在追忆什么,但追忆不出线索。她摇摇头,仿佛放弃了。突然间,又恍然大悟似的,搭上了线。
「有一句话,我要小声跟你说。」缓慢的,朱仑向自己动着手指,示意我贴近她。我凑过去,耳朵贴向她唇边。她抓住我的手。「好奇怪,在冥冥中,我感觉巫主任对你说过什么。」
「你以为我认识巫主任?」
「你认识他吧?好奇怪,我感觉你认识他。」
「你的感觉好神秘。」我站直了身体。
「仿佛是missing link,从巫主任那边断了线,却从你这边接上来。Suddenly, to place。」
「你的感觉好神秘。」
「好奇怪,他为什么自杀?」朱仑在自言自语。
「你感觉呢?你感觉他为什么?」
「我的感觉是,巫主任不是为了『失败』而自杀,他是为了『不可知』而留下一个谜,像一张白纸。」
我听到了,为之一震,我想到巫主任留给我的那封信,打开只是一张白纸。
「也许,」朱仑补充,「也许不是白纸,而是画面的另一半。像八百年前的宋朝画家萧照、夏珪,他们以一半的空白,衬出另一半的构图。说不定巫主任正是如此,他只显示白纸,要别人显示构图。我到底生了什么病,要背出一大堆专有名词也说不清的一大堆病。病不止一种,太复杂了。医生说复杂得可以成立一个以我名字为病名的病名——『朱仑症』。所以啊,严格说来,是白纸。就如同一则笑话说的,一次宴会上,一位女士发现她正好坐在一位parson(牧师)和一位rabbi(法师)中间,这位女士说她好像是『旧约』和『新约』中间的一页,「I feel as testaments.」牧师听了,说:『那一页,通常是一纸空白。』「the page, madam, is usually a bland!」好像一个大谜团,其中有一张『台风眼』式的空白,只不知道是我、还是巫主任。」
「听来好像你很了解巫主任。」
「其实我只知道他是为我两次开刀的主治医师。我们没说过几句话。只是感觉他又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尤其今年五月第二次开刀后,总是感觉这位名医离我很近,他的表情怪怪的,好像发现了一个帮他寻找什么的工具,又像我是一个风筝。现在,他自杀了,我该像是断了线的了。我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是感觉上有点纠缠。另一方面,我仿佛觉得我的病不太会好了,这次住院醒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次昏倒,没有再动手术了,如今知道巫主任自杀了,我恍然大悟了一切。我仿佛坐在一边,等待第三次昏倒,我准备我不再醒来了。」
「不许你再胡思乱想了。」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又轻轻抚摸着。「好好养病,等待医生们弄清楚病情,治好,回家。」
「我想我现在就要回家。」
「医院方面怕出事,不放心让你回家。」
「阿姨既然授权给你了,你可以做主,要医院同意我回家。」
「医院方面的专家意见,我们要尊重,他们不放你回去。」
「你跟他们说。」
「为了你好,你知道我不会跟他们说。」
「可是,我一定要回家,就算四五个小时,也要回家一次。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