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
好了,你去替我请假,请假五个小时,让我回家一次。这个要求应该很合理。」
「听来还算合理,问题是回家五个小时的必要性。会被问到,病情这样不稳定,离开医院五个小时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我也问我自己。答案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我要五个小时只有我和另一个人的世界。那是我最后的愿望。」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我会去跟符副院长说,说你私藏了许多美金在家里,不太放心,要回家看看。为什么要看五个小时呢?因为要一张一张数,所以,要请假五个小时。」
「符副院长会帮忙吗?」
「应该会。」
「他也有美金吗?」
「没有你多。」
「你怎么知道我有美金?」
「你必须有,不然就变成我说谎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美金?」
「他若没有,就不能跟你比赛了。」
朱仑在笑。她被我用美金手法,转移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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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院方,院方的答复是:「出院?医院方面是不赞成的,因为专业的判断是:下一次昏厥就在眼前,而所谓昏厥,就接近死亡。当然,院方也尊重病人和家属的意愿,大师,你知道,民间的一个近乎迷信的风俗,人走的时候,要躺在家里,不要躺在外边,医院是外边。所以,要出院,医院会配合。」
我告诉院方:「出院,完全没有迷信的原因,只是女孩子喜欢家里、喜欢回到家里。她既然有这样的愿望,病也这种情况了,她喜欢就好吧。」
最后,符副院长拍板定案:「病人高兴就好,就顺着一次她的意思吧。不过,五小时一定要送回来。五小时以后我还在医院,亲自等大师送她回来。」我保证了。于是,二○○七年十月十五日午后一点,我们回到了家。
朱仑先回到自己家里,半小时后,她携带「细软」过来了。「细软」,只是一些纪念品,有照片簿、有小熊、有铜制沙漏,还有拍立得照相机。还有她自用的钢笔,是二○○六年Montblanc(万宝龙)riters Edition(文学家系列)的限量笔,纪念Virginia oolf(维金妮亚·吴尔芙)的,用到这种款式的钢笔,是文化水平极高的象征,世界的名牌种类太多了、太多了,可是只有钢笔才文化。这些「细软」以外,还有一个古典小镜框,框框里的,竟是我的照片!
「你在干什么啊,朱仑。在跷家吗?」
朱仑一笑。「应该不是跷家,只是希望这些东西放在这房子里。一如Virginia oolf所盼望的,『一间自己的房子』(A Room of One’s Own)。当然,也要一个『葬花团』(Bloomsbury Group)。」
「你指他们那个文化人雅集?」
「是啊,每星期四一次。他们至少包括了吴尔芙和她妹妹、画家贝尔(Vanessa Bell);她们的丈夫:作家兼出版商的吴尔芙(Leonard oolf)以及艺术评论家贝尔(Clive Bell)、还有经济学家凯因斯(Keynes)、小说家福斯特(Forster)、传记作家斯特雷奇(Lytton Strac)。」
「你记得好熟。不过,在这没有文化水平的岛上,这一票人,只有你和我,还有个林妹妹。」
「写『红楼梦』的文学家,他写林妹妹林黛玉,没有模特儿吗?真的模特儿林黛玉,就是他爱上的真的人,不是吗?」
「真相不明。曹雪芹应该有个林妹妹的血肉之躯,再发展出许多林妹妹式的可爱。当然是那一时代的标准,多愁善感,非常病态。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