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和我一道,什么也不怕了,她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到她身上一阵阵地发抖,她那么单薄,那么可怜。我想,我一个男子汉,我要跟她一块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地狱里的油锅,也一块在里面炸个透。私下里,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给她做一个榜样,向她证明,人是有毅力的,我可以吸,也可以戒,我给你趟一条路子出来……没想到,晦!不单没救得她,连我自己也深深地陷进去了……所以我记得住这个日子,这个黑色的日子……
女人淡漠地冷笑道,支远,别把自己打扮得跟见义勇为的好公民似的,我不揭发你就是了,吸了一次就上瘾,比我当初可快得多!
支远无力地反驳着,你那时是3号,可你给我吸的是4号。4号比3号的劲儿可大多了。
庄羽撇撇嘴说,你们听听,这人多没良心!毒品也在不断更新换代,提高档次。他是我老公,我能给他吸淘汰产品,自己抽优质产品,吃独食吗?再说我这个人办事的规矩就是,要么不干,干就得最好。泰国出的双狮地球牌4号纯品海洛因,那成色,哪里找?不是吹的,上次我住院,问遍了病友,就没一个用过纯品的,最多也就百分之三十吧?支远,咱们那货色,捻一下,细得没法说,闻一闻,纯正无比的酸气,是不是,支远?
是,那味道,真叫好……支远一反刚才的畏葸,兴致勃勃起来。
两人交谈着,置他人于不理,眼睛露出迷蒙的星光,好像被浓烟熏了一般。
打住。打住。不要在一起交谈对毒品的感受。你们既然是来戒毒的,就要对毒品有清醒的认识。滕大爷把笔上的墨水仔细地揩干净,打断他们的对话。
两人噤了声。
咱们这里,由于治疗的特殊情况,除了轻病人,一般是要有家人陪伴的,你们打算怎样治疗?滕大爷问。
我住过一次院了,规矩我懂。这次我们就互为陪伴吧,再加上我家的保姆席子,照顾没问题。庄羽答道。
范青稞这才搞清一行人的关系。
人家是夫妻双双把家还,你们是夫妻双双来戒毒。滕大爷难得地逗了一句。
滕大爷,您要是真把我们给治好了,我们也可以夫妻双双把家还。我们特区,有别墅,有汽车,到时候请您到我家,住在山顶洋房里,过几天贵族的日子……支远说。
在这屋里,我见过比你们更阔气的款爷款娘。可要不痛下决心和毒品告别,再多的房子汽车,也会化成一股青烟。滕大爷沧海桑田的谈话口吻。
皇天在上,这一次,我们一定戒毒!夫妻二人捶胸顿足。
记录完一应情况后,滕大爷对四人说,我领你们去200室。
200是一间套房。现在一说套房,就让人联想到总统什么的,200同这个概念毫无关系。它简朴严密,像一道枢纽,一边连着基本自由出入的门诊区,另一边是封闭的病房世界。
屋里最主要的设备就是高抵天花板的柜子,好像游泳池的更衣室。每个柜子门上写着号码,锁眼上的钥匙晃晃荡荡,一道布帘子加屏风,围出一个小小的隐秘角落。
周五是个男护士,20出头的年纪,胡茬钢硬。像个外皮粗糙、内瓤很辣的青萝卜。他面无表情地说,请遵守规定,要检查。
这制度,简方宁曾打过预防针,交待得很细致,怕沈若鱼难以接受。此刻范青稞在暗地里微笑了一下,且看这对豪富大款如何过关。
搜身怎么能用男的?这不是性骚扰吗?果然,庄羽叫起来。
谁骚扰你?吸毒的人不是男的多吗,所以才派我来。谁让你一个妇道,也抽那玩艺?自己不害臊,还说什么骚扰!实话说,我就是骚扰,也找寻不到你……小伙子嘴不善。
周五说归说,还是从病房区把护士长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