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惜分给她的病号服不很得体,背上且有大片黄渍。但今日的范青稞沉着冷静,早已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实习军医。
庄羽最后走进屏凤。
我还要把诸位带进病房的换洗衣服,检查一下。护士长说。
查吧查吧。大家应着。
一个硕大的化妆盒,被护士长用粗壮的手指头剔了出来,这个,有什么必要?她说。
为什么?怀疑里面藏有毒品吗?那我来干什么的呢?我到底是自愿到这儿来的,不会跟自个儿过不去的。化妆盒的主人庄羽嬉皮笑脸。
换上了病号服的庄羽,和席子站在一起,魅力尽失,远不如席子显得动人,尽管眉眼轮廓还算秀丽。
说对了,我就是怀疑里面藏了东西。你们是自愿来的,这不错。但吸毒的人说话没谱,难受劲上来了,很难守得住,这你比我可有体会。所以来戒毒的人,怕受不了戒毒的苦,经常是藏着掖着毒品来住院,这不是我编出来的新闻。查你,是为了你好。护士长义正辞严。
点了吸毒似的穴,庄羽像皮球撒了气,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着想。只是我这真的是化妆品,不信您闻闻!
她说着,把盒子里的宝贝一古脑地倒了出来。一时脂粉气抵过了医院浓郁的药气,200室好像变成了推销美容品的柜台。
喏,口红不是毒品吧?白面白面,起码是白的,庄羽把口红管旋出老长,好像凌空伸出一只来无踪去无影的美人指,艳丽夺目,煞是吓人。
粉饼倒是有些白,可它不是海洛因。多香啊!只有真正的巴黎货,才能有这种细腻,才能把你脸上哪怕最小的汗毛孔,填得像镜面一样光滑。缅甸林子里那帮熬毒品的土老冒,能磨出这么精致的粉末?有这手绝活?
这是香水,当然更不可能藏着毒品了。护士长,您甭跟我倚老卖老。说是您见过酒里也能藏毒,油漆里橡胶水里都能藏毒……你见过不假,可我图的是什么呀?我交了那么多钱来戒毒,还非得把毒品泡在香水里,毁了我的雅诗兰黛,我累不累呀?您就放心吧。
还有这指甲油,可是货真价实,护士长,要不我给您抹抹脚指甲盖,夏天穿双 “空前绝后”的镂空凉鞋,让您也风流一把……
庄羽摆弄着她的小玩艺,喋喋不休,难说是炫耀还是辩解。
护士长不耐烦了,说,庄羽,你在病房里打扮得那么漂亮,干什么呀?莫非还想在这里寻一个情人?
庄羽嘻嘻乐起来,说护士长,瞧您说的,我就是存了那个心,这回也得收敛着,您没看我是和我老公一道来的吗,怎么也得避嫌,是不是啊?不过,护士长,我就喜欢听您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们这些吸毒的人,懒散惯了,最讨厌听人家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了。就是好话,也听不进去,您就得骂骂咧咧地说,像滕大爷那样,老跟电视新闻里的播音员似的,真替他累得慌。
护士长说,你刚还当着滕大爷的面,夸他呢。真是个两面派。
庄羽说,不就是哄老头高兴吗?也是咱的一份孝心。
护士长说,不跟你逗贫了,说正经的,这化妆品不是生活必需,不能带进病房。
庄羽一脸的可怜相,说护士长,跟您说真的,我这次住院,心里好怕。
护士长说,怕什么?我们这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戒毒医院,技术没得说。
庄羽说,这我知道,您没看我把老公也送来了,不就是信任你们吗。可我不知为什么,就是害怕。前些天,我有个朋友,就是戒毒戒死了。你说冤不冤,吸毒还没吸死,愣让戒毒给害了。听说一下子给麻过去,再就没醒过来……
护士长不爱听,说,医院跟医院可不一样,各庄的地道都有自己的高招。
庄羽说,也不是我自个儿咒自个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