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他们只有向前走,这就是一切,好了,姑娘,如果你不想让我再买一张飞机票的话,咱们只有告别了。
我看着白发苍苍的导师,掩没在安全门里。从始至终,我没说一句话。
我展开那块雪白的餐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如果英文也可以用龙和凤形容的话,那其实只是一个短句,它表示着一个研究方向和一种导师设想的方法……
那天,我在机场候机厅里,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我知道导师把他一生研究的部分心血传授于我,给我指明了方向。
后来,我沿着导师的路径走下去,取得了很好的成果。也可以说,我一生学术上最坚实的成果,是奠定在那块雪白的餐巾布上。
景教授谈到这里,仿佛被往事击得受了重伤,很疲倦地阖上双眼。因为衰老,她的眼皮好像有四层皱折。
简方宁不由得想,景教授和她的导师之间,是否有一段未果的异国恋情?
当景教授眼帘重新打开的时候,简方宁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景天星的眼光绝非脉脉含情,而是犀利高傲的。
我今年到美国的一家tC去考察,拿回一些他们的资料。你可以看一看。这是一份英文的生活信条,你能给我翻译一下吗?景教授说着,把一沓印制得硬如钢板的纸,递过来。
简方宁心里苦笑了一下。景教授永远把她的英语视为眼中钉。好在经过这一阵锲而不舍的努力,她的水平有所提高。
她迅速浏览了一下,便放心了,并没有太深奥的医学术语,倒像一段祷告。
她开始念道:
“日顶村生活信条: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最终无所……逃避自己。只有将自我,置于他人的目光与心灵的关照之下,我才能获得安全……假如惧怕为人所知、我便无法自知。更无法了解他人,只能孤立无助。
除了我们的共性,到哪里去寻找这样的明镜呢?在这里,我置身子集体之中,终会现出真正的自我。既非梦中的巨人,也不是充满恐惧的懦夫。我是集体的一员,和集体同呼吸共命运。只有这样,我才能扎根生长,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我们不会再死气沉沉。而是生机勃发,天天向上………”
简方宁念完了说,这有些像知识青年集体户的扎根誓言,当然带有更多的宗教气息。
景教授说,我不喜欢你们这一代人把什么都敢拿来调侃的毛病。最后一句你译得不准,什么天天向上,美国没有这个说法。直译成“不断前进”即可,不要卖弄你的小聪明……
简方宁一声不吭,她想,景教授要是像她的导师一样,把这么一堆资料交给自己以后,就一言不发,实在难办。
好在景教授还没有完全西化,又递过来一份资料,说了句“这是NA的宗旨”,然后示意继续口试。
有了刚才的基础垫底,简方宁这回镇定自如。扫了一眼,就琅琅译出:
“NA,一个非赢利性质的组织。其成员均是深受毒品困扰的男女。我们的方法是定期聚会,互相帮助,保持操守,从而达到康复的目的。我们不关心成员滥用何种药物,也不关心每个人的过去。我们唯一所关心的是如何康复。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戒除一切毒品。
协会成员只要具备下列一条要求,即可加入。那就是有戒除的愿望。
每个成员都要敞开心扉开展……谈心活动……”
简方宁译到这里,偷着看了景教授一眼,怕她又说自己调侃。这次简方宁自觉已经很抑制习惯用语,比如她本想译成“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怕引起景教授的不悦,才临时改口。
还好。或许是年纪大了,景教授进入假寐之中,没有计较简方宁的用词。
简方宁接着译下去,觉得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