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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曲
吕芳淡淡地笑道。

    “我跟珮琪结婚后,我们的朋友全是美国人,中国朋友,我一个也没交,中文书也不看,有时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中国大陆的消息:百花齐放、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等,也不过当做新闻报道来看看罢了。我有一个姑妈,前年从中国大陆出来了,到了旧金山跟我表姐住。她七十多岁了,她在信上说,在中国大陆曾经吃过许多苦,弄得一身的病,很希望见我一面。去年我到夏威夷开会,经过旧金山,我本可以停一晚去探望她的,可是我没有,一直飞到檀香山去了。后来我感到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太忍心——其实我想大概我害怕,怕见到我姑妈受苦受难的模样——”

    吴振铎干笑了一下。

    “吕芳,你真勇敢,那样大惊大险,也熬过来了。”

    “我倒想问问你,振铎。”吕芳笑道,“你是个医生,你给我解释一下,一个人在极端危难的时候,肉体会不会突然失去知觉,不再感到痛苦?”

    “这个,倒有人研究过,二次大战,纳粹集中营里的犹太俘虏,就曾经发生过这种现象,这也是一种极端的心理上的自我防卫吧。”

    “他们替我拔指甲的时候,我整条右臂突然麻掉了,一点也不知道痛。刘伟也跟我说过,有好几年,他一点嗅觉也没有。”

    “对了,刘伟呢?神童怎么样了?”

    “他比高宗汉乖觉得多,学会了见风转舵,所以许多运动都躲了过去,一直在上海龙华路第二肥料厂当工程师。文革一来,也挨了!给下放到安徽合肥乡下,挑了三年半的粪。他人又小,一个大近视,粪桶压在背上,寸步难行,经常泼得一身的粪,一头一背爬满了蛆。他说,他后来进厕所,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吕芳和吴振铎相视摇着头笑了起来。

    “在里头,我们都练就了一套防身术的,”吕芳笑叹道,“刘伟把这个叫做什么来着?对了!‘金钟罩铁布衫’!神童真是个宝贝。”

    “你的咖啡凉了,我再去温些热的来。”吴振铎起身拿起银亚。

    “够了,不能再喝,”吕芳止住他道,“再喝今晚真要失眠了。”

    “吕芳,你出来后,检查过身体么?健康情形如何?”吴振铎关注地问道。

    “我一直有高血压毛病,前两个月还住过院。医生告诉我,我的心脏有点衰弱。”

    “你的心脏也不好么?”

    “全靠得了病,”吕芳笑道,“才请准退休,设法出来。我向我们组织申请了四年,才申请到许可证。”

    “吕芳,你现在——生活还好么?”吴振铎试探着问道。

    “我现在跟我姐姐住在一起,是她申请我出来的,她对我很照顾,”吕芳说着,低下头去看了一看手表,沉吟了一下,说道,“振铎,今天我来,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可以么?”

    “当然可以!”吴振铎赶紧应道。

    “你能不能借给我两千块钱——”

    吴振铎正要开腔,吕芳却忙阻止他道:

    “不过有一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让我以后还给你,等我身体好些,也许再找些学生,教教钢琴什么的,慢慢凑出来。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借了。”

    “好的。”吴振铎迟疑着应道,他立起了身来,走到客厅一角大写字台前,捻亮台灯坐下,他打开抽屉,取出了支票簿,写了一张两千块的支票,他又拿出一只蓝信封,把支票套进里面,才拿去递给吕芳。

    “谢谢,振铎。”吕芳也立起身来,接过信封,随手塞进了衣袋里。

    “吕芳——”

    吕芳径自走向大门,吴振铎赶紧跟了过去。

    “我的大衣呢?”吕芳走到门口,回头向吴振铎笑道。

    吴振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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