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义的手
房,也不过问她的生活,一切交给勤务兵处理,有时二十多天伊利亚也见不到铁山的面。
有一次伊利亚吃错了东西,发起高烧,腹泻很厉害,铁山说没事没事,也没送医院,只叫卫生员喂了几粒药,自己就下乡了。结果因为延误治疗,伊利亚几乎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当时铁山正在农村进行土改的前期工作,他听到伊利亚病情加重的消息,并没有马上回到驻地,而是继续把工作做完,连同行的副师长都劝他回去一趟,他说,没事,她会理解我的,她知道这里的工作比她更重要。
铁山回到驻地医院时,伊利亚刚从死神的怀抱中回来。她急切地想见到丈夫,可是铁山回来后竟然没有先到伊利亚床前,而是在师部开了一个会,会议结束后才到医院。
伊利亚感到了愤怒。是的,可以说她第一次在心中涌起了对丈夫的愤怒。铁山坐在床前,也感到了妻子的愤怒在眼睛里闪动。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说,我工作忙,你是知道的,可是伊利亚,你也知道和这个工作相比,你、我都不重要,不是我不关心你,我也不应该关心我自己。
如果这一回我死了你怎么办?伊利亚问。
……铁山没有马上回答,他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在他的字典里,人死后没有灵魂,所以人死了就死了,什么也不留下,就像一股轻烟一样消失了。那么,如果伊利亚死了,就再也无法和她见面了,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想起来很不愉快的事。
不,你不会死的。铁山说。
如果我死了呢?伊利亚坚持不懈地问。
……你不会死,因为革命还没有成功,不会让你现在死的。铁山说。
伊利亚追问:是谁不会让我现在死?谁?
我相信母亲可能就是在这一刻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信仰,就是在她传统中的有神论信仰。在父亲口中出现的那个“不让她现在死”的到底是谁?可能父亲是无意间说出口的,但在母亲听来却好像突然唤起了她的遥远记忆。
谁不让我死?这个问题和“死后有什么”是一样的。当伊利亚在抢救过程中,似乎叩响了死亡之门时,她好像突然看到了灵魂,那个死后的东西,正像一团烟一样上升。
铁山没有马上回答伊利亚的话,他憋了半天,突然说:……是我,是我呀,我不让你死。
他很聪明很巧妙回答了伊利亚的问题,也回避了她的真实询问。
伊利亚不再说话,她理解铁山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想离开她。伊利亚感动了,她重新在铁山身上找回了爱情的希望,她原谅了丈夫。
伊利亚开始慢慢习惯铁山对她的冷落,她把它理解为工作的一部分。虽然她有时还会想起,当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铁山是如何关心她;在她发疟疾的时候,他一个人开车跑长途为她找奎宁;当她身陷土匪危机时,铁山不惜动用军队,并且只身深入匪窟,差点儿送命。伊利亚不明白为什么事隔几年,他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多年后母亲对我回忆这些往事时,仍然不认为这是一个男人因为厌烦妻子而冷淡她,铁山不是这样的人,他充满热情。他对农民的热爱是有目共睹的,每次从农村回来,铁山都要讲起当地农民的苦楚,他在讲述他们的遭遇时,眼睛里闪着泪光。有一回,他回到家后,连和妻子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把自己家里的衣服,自己的连同伊利亚的,都拿出来往车上搬。后来才知道,他这是要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送给农民。
几年来,伊利亚一直为自己能找到这样富有爱心的丈夫而自豪。她觉得铁山比阿尔伯特高尚一百倍,阿尔伯特成天只想赚钱,而铁山成天只想帮助别人。可是铁山把家里她最爱的那条她父母死前留给她的围巾也拿走了,伊利亚开始难过了。
她和铁山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