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黑子',连夜上场部找政委去告'罗锅 '队长的状去了。队长在月光下,脸上如同蒙着一层秋霜,在去七棵松医院的路上,他骑着那辆破永久牌自行车,不断扭头向我喊着:'张铁矛!快点拉!快点-- '我跑得气喘吁吁,他还一个劲地催。叶涛!我真是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你想,我身后这辆小平车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黄毛的爸爸--黄鼎,我能不卖劲地拉吗?!可是,'罗锅'队长还嫌我拉得慢,最后他停下自行车,干脆把拉车的小绳拴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边,叫我在后边推着,他用自行车当作动力,拉着小车往医院飞跑……
quot;我在小平车后边,一边推车一边想:'队长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感到他愧对黄鼎了吗?'不,不会!一直把你们'右派'看成比反革命还反革命的队长,怎么会认为他处理黄鼎有错误呢?!后来,我想通了,队长这么着急,大概是怕寇安老头告状告在他的头里。虽说老场长眼下在咱们队是个小萝卜头,可是,它长在畦背上,资格老,辈分高,级别比总场政委也不低,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也比鸡大呀!'队长生怕寇安老头的官司打赢了,又怕小平车上的黄鼎一旦真的死去,总场下来一个调查组……你听明白了吗?quot;
quot;我明白了。quot;我焦急地说,quot;后来呢?quot;
quot;后来,我把黄鼎背到医院急诊室病床上,想听听抢救结果,可是'罗锅'队长立刻打发我回来,他骑着车子朝总场部那边去了。还用问吗?他也一准是找政委去了。当我拉着小平车。从七里地远的总场部医院回来,'罗锅'队长骑着自行车撵上了我。他好像有点失神儿,直到差点撞到我的车上,他才急刹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quot;我说:'队长,我的检查您还没有听全,看看什么时候,我再向您谈谈?'
quot;他烦躁地抹了一把前额的汗水,说:'不要谈你自己了,你就谈谈叶涛究竟给你灌了嘛迷汤吧!'
quot;'他叫我好好改造,认识光明前途。'
quot;'他没策划你逃跑?'
quot;'你想想,他要是叫我游过银钟河逃跑,我为嘛还能回来。'我不自觉地学了'罗锅'队长的天津口音,把'嘛'字咬得重重的。'我有错误,不该跟那么多人开玩笑,捉迷藏……'
quot;他阴沉着脸,对我的这片真话显然是不太相信,但又抓不到什么尾巴,我们就这样--他推着自行车,我拉着小平车,往前走了有十分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低着外凸的前额,紧闭着宽厚的嘴唇,两眼直直地看着他那辆自行车的轱辘,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事情压在他的心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没好问他。直到走到三岔路口了,我打破沉闷的空气,问他我是不是交一份书面检查时,他才吐出一口气说:'不必了!'
quot;'以后,'他终于说话了,'你有嘛事,找新队长,我调到劳改二队去当队长了。'
quot;'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心里暗暗地叫着,嘴里说着的却是另一番话。我说,'我们劳改一队在您管教之下,变化不是很大吗?您为什么要换一个队?'